船舶入海行了五日，摇摇晃晃个不停。
姜滢瘫坐在榻上，只觉得胃在翻涌。
不知为何这一次的出行，她竟新添了晕船的毛病。
从前，她可不会有这样的病症。
姜滢百思不得其解，却又庆幸自己懂得医术。
船中有携带草药之人。
姜滢让玉轩去那人手中买了些抑制呕吐的草药。
又托了船上的伙计，架了一口锅，熬了一些药，一日三餐的服下，这才解了她晕船的症状。
只是，每日依旧会觉得昏昏沉沉的。
若是不喝那药，喉咙里更是会时不时感到一阵又一阵的恶心。
玉允问船家要了些清水，端着水从船舱外走来，担忧的瞧着姜滢。
“阿姐。”她把茶盏递到姜滢手中，问：“你有没有感觉到好些。”
姜滢就着水漱了漱口，本想洗一洗嘴里奇怪的味道。
可水刚一入喉，她的胃又开始翻江倒海起来。
“阿姐。”玉允觉察到不对，下意识伸手想要扶住她。
可姜滢却先她一步下了榻，跌跌撞撞的打开客舱门，捂嘴奔到护栏之处。
玉允见状，着急的就要追出去。
刚到门口，身后却响起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孩子。”她迟疑道：“你阿姐那样子看着不像是晕船啊！”
“她..….”老妇人停顿片刻，试探着问：“她有没有嫁过人？”
玉允懵懵的点点头，不理解老妇人的意思。
但她想阿姐从前是太子殿下的夫人，应该也算是嫁过人了才对。
老妇人一看，这才放心的准备回话。
她道：“你阿姐这样看着很有可能是有孕了，你姐夫呢？怎么没看见他陪在身边。”
“我。”玉允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愣在原地。
玉轩这时从外面进来。
“阿姐呢？”他问。
玉允看了眼老妇人，又看了看自己的狗子哥，指了指外头：“阿姐又吐了。”.
听闻，玉轩眉心一跳，“阿姐的药是不是快没了。”
他想要再去买一些草药回来，给阿姐熬药。
“阿哥。”玉允扯了扯他的衣袖，将他扯到了外面，声音有些小。
“那个老奶奶。”她指了指船舱，继续道：“那个老奶奶说阿姐可能不是晕船了。”
“而是……”她声音更小了：“而是有孕了。”
“阿哥，你说那个老奶奶说的会不会是真的？”
“这。”玉轩从未见过妇人有孕，自然不懂这些。
他摸了摸后脑勺，“阿姐自己就是个大夫，若是有身孕的话，她自己应该晓得的吧。”
“如今阿姐未说，应该是……”他的话并未说完。
玉允已先他一步高喊：“阿姐。”
此刻，姜滢正面色苍白的站在不远处。
刚刚他们所说的话皆被她听在耳中。
有孕？
姜滢的手有些微颤，迟疑着摸了摸小腹。
怎么可能？
她下意识否认，不相信自己竟会怀上裴砚的孩子。
可，她神情复杂。
自从被发现红花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吃过任何避孕的药物。
且算算日子，她的葵水确实推迟了一个多月。
难不成真的有孕了？
姜滢咬着唇，心中很是彷徨。
明明她都已经逃出来了，为什么老天还要在这时候给她这样的难题？
她迟疑着不敢去验证这件事，可也知道逃避是最没用的法子了。
最终，姜滢抖着手诊上了自己的脉。
脉象圆滑如珠，博动流畅，往返间有一种回旋滚动感，是为滑脉。
这就是有孕的表现。
“阿姐。”玉轩和玉允看着姜滢的身子颤了颤，赶忙走到她身边搀扶着她的手。
“阿姐，你还好吗？”玉允声音里满是担忧。
两个小的面上满是害怕。
姜滢自然不能在他们面前表露出异样。
她收起复杂的情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摇头说着：“我无事。”
说吧，挣脱开他们的手：“我有些累了，回去歇一歇。”
玉允见状，就要跟在她的身后。
但玉轩却知道阿姐这个时候应该是不想让他们打搅的。
“你让阿姐一个人冷静冷静。”他拦着小妹，不让她过去。
船舶内。
姜滢木然的进了屋。
刚刚说话的老妇人拿出一盒酸枣糕，放在她面前。
“姑娘。”她道：“往后你就别再喝那些药了，吃我的糕点吧，说不定也能控制住你呕吐的症状。”
“女子有孕本就辛苦，偏偏你还在这个时候坐船更是不易。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带着你的弟妹独自出来了？”
“你的相公呢？”老妇人自来熟的问着。
姜滢本是不想搭理她的。
可又觉得人家既是给了东西，若是不回话的话有些不太礼貌。
她兴致不高，声音沙哑，淡淡道：“我的相公出事了，汴京城内自然没有容身之地，所以才准备带着弟弟妹妹归乡。”
如今，老妇人已经看出她怀有身孕。
她自然不可能再说自己没有相公。
只能编造个理由，将自己比作寡妇。
老妇人一听，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她没想到这位女子的身世竟会那么惨，年纪轻轻就成了个寡妇。
一时间，她有些后悔刚刚问的话，下意识就要道歉，但看着女子难受的样子，顿时不好再说下去。
“你好好休息吧。”她站起身，回到自己的榻上。
没有人打搅，姜滢的思绪再一次回到自己怀有身孕的事上。
这一刻，她十分清醒，这个孩子她绝不能要。
若是要了，这辈子她怕是和裴砚脱不了干系了。
可长那么大，她从未主动杀过生。
若是要让她亲手打下这个孩子，又觉得有些不忍。
姜滢的手轻轻落在小腹之上。
秋衣虽厚，她的小腹依旧平坦，不知情的人定然想不到这里竟孕育着一个孩子。
可迟早是会被人看出来的。
做一回恶人吧，姜滢心情复杂的想着。
若不然等肚子再大些，她恐怕更会舍不得了。
她打算恨下心。
“玉轩。”她冲着外面喊了声。
她要让玉轩带她去找买草药的师傅，问他买一些堕胎的草药回来。
玉轩原本正靠在门上，听闻阿姐的声音，赶忙应了声。
他打开船舱门，问着：“阿姐，你找我有什么事？”
姜滢下了塌，走到他身边，冷声道：“带我去找哪位买草药的大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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