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花海世界里,天元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里美得不似人间,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芬芳,无数她认识或不认识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但在这极致的美丽之下,却隐藏着致命的危险。
“雨露柘榴!出来!”天元喊道。
“我就在这里呀,我的主人。”
刀魂的声音仿佛无处不在,从每一片花瓣,每一片绿叶,每一寸土壤中传来。
“我,即是这个世界。”
话音刚落,天元脚下的一朵娇艳的玫瑰,花瓣突然脱离花萼,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向着她的脸颊飞射而来。
天元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侧身躲避。
但那花瓣的速度太快了,依旧擦过了她的脸颊。
没有疼痛,也没有伤口。
但一股诡异的感觉,从被擦过的地方传来。
天元下意识地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脸颊。
指尖传来的,不是皮肤的温润,而是一种柔软、芬芳,如同花瓣般的触感。
她的脸颊,在那一瞬间,竟然“花瓣化”了!
虽然下一秒就恢复了原状,但那种自己的身体被异物同化的感觉,让天元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这正是她千年来最害怕的事情!
“感觉到了吗?”
雨露柘榴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
“这就是我的力量,也是你的力量。与万物合一,化身世界本身。”
紧接着,更多的攻击从四面八方袭来。
一滴从叶片上滑落的露水,溅到了她的手臂上。
“滋啦”一声轻响,她的手臂瞬间变得像水一样透明、柔软,险些直接溃散成一滩液体。
一阵微风吹过,她的头发立刻变得像风一样轻盈、无形,仿佛要就此消散在空气中。
天元在花海中狼狈地闪躲,每一次被攻击到,她的身体都会出现短暂的“异化”。
时而变成石头,时而变成树木,时而变成光影。
她拼命地用自己的意志抵抗着这股“融合”之力,维持着自己的“人形”。
但她越是抵抗,就越是疲惫,越是狼狈。
“为什么还要抗拒呢?”
雨露柘榴的拷问,如同一根根尖针,扎在她的灵魂深处。
“你所畏惧的“进化”,你所害怕的“失控”,正是我力量的本质。”
“你的“不死”术式,让你与这个世界紧密相连。你的灵魂,天生就在渴望着与万物融合,回归本源。这本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之一。”
“但是你,却因为执着于“人形”这副渺小的皮囊,拼命地抗拒着这份恩赐。”
“你自己的灵魂想前进,你的意志却在拼命后退。这种矛盾,才是导致你力量扭曲,让你走向“失控”的真正原因!”
雨露柘榴的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天元心中困扰了千年的迷雾。
是啊......
她终于明白了。
她的失控,从来都不是因为力量太强,而是因为她的“器量”太小。
她守着一座金山,却只想着里面的一块铜板。
她害怕失去“自我”,却不知道,那份执念,才是囚禁她“自我”的真正牢笼。
“至于你所害怕的,那个丑陋的,没有手脚的怪物......”
雨露柘榴的声音变得有些怜悯。
“那不过是你自己内心的恐惧,所幻想出来的,最糟糕的可能性罢了。”
“那是融合失败的产物,是你意志与灵魂彻底割裂后,才会诞生的悲惨结局。”
“真正的融合,是舍弃“我”的形态,从而获得“万物”的形态。”
“是化身法则,无处不在,无所不能。”
雨露柘榴的声音,在天元的心中重重响起,带着振聋发聩的力量。
“看看你的那些朋友们吧。”
天元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五条鸣、九十九由基,还有夏油杰、家入硝子等人的身影。
“他们为了守护自己珍视的东西,连死亡都可以坦然面对。”
“他们为了获得力量,敢于直面自己的内心,挑战自己的灵魂。”
“而你呢?”
雨露柘榴的声音,变得无比严厉。
“身为咒术界的基石,身为本该守护这一切的存在。”
“你,如此畏畏缩缩......”
“天元!”
“你,真的有资格,与他们并肩吗?!”
最后这句话,如同一记最沉重的铁锤,狠狠地,砸在了天元的心上。
将她最后的那一点点自尊和伪装,砸得粉碎。
是啊......
我,有资格吗?
她看着自己在花海中狼狈不堪的身影,一股强烈的,无地自容的羞愧感,彻底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