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祁宗正满脸冷漠地斜挎着个包，头戴式耳机也随意挂在了脖子上。
他对她身边的那个女孩子说：“同学，能换下位置吗？你去坐我的位置。”
季蔷西身边的女生原本就挺无聊的，听到他的话以后，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
季蔷西还没反应过来呢，祁宗就抬脚，用膝盖顶了下她的腿，“你让人家出来。”
男生的裤腿是很宽松的那种运动裤，布料很好，但季蔷西穿的短裙，堪堪到大腿上方的位置，被他的裤子摩擦了一下，雪白的皮肤有点轻微的发红。
“哦，好的。”季蔷西收起腿，让坐在里面的女生出来。
女生很快就坐到了黎雪身边。
黎雪好像也在看这边，眼神有点不可置信，又有点受伤，看着就让人于心不忍的，好难拒绝。
而她身边的祁宗又开口道：“你坐进去？里面的位置有桌子。”
“都、都行的。”季蔷西立马起身，坐到了里面的位置。
这边的前排椅子背后，果然有一面被收起的桌子。
她拿下来铺开，把手里的笔记本和书本都放了上去。
祁宗就坐在她身边，季蔷西莫名就有点看不进去了，可能是祁宗身上自带的气场太强大，也有可能是她自己的原因，写了几个字就频频走神，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看。
然后她就被祁宗抓包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最后是季蔷西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祁宗戴着耳机，什么都没干，手里连本书都没有，知道旁边的少女一直都在古灵精怪地偷偷往这边看，勾起唇角问：“我脸上有关于你新闻稿的方案吗？”
“嗯？”季蔷西立马像是护崽一样抱住自己的笔记本。
后知后觉，她和祁宗不是一个专业，又默默把笔记本松开了。
而且人家祁宗估计都看不上她写得这点东西呢。
有点小丑了。
“我正头疼呢。”她叹了口气，认命地继续写。
车正开过一条的隧道，外面的光没了，她打开手机查看资料，几乎翻遍网络上的新闻资料，都对科研所的事情了解少之又少。
谁料身边的人开口：“那边有点吵。”
“哦，好的，我知道了。”
“我认识任教授。”
“认识……可是光认识没用呀。”她扁扁嘴。
认识任教授的人多了去了呢。
“他是我老师。”
“什么？”季蔷西的斗志瞬间被点燃，隧道刚好过去，她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祁宗，“真的吗？”
“是真的。”
“哇，那太好了吧，那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她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黎明的的曙光。
“不可以。”
祁宗毫不犹豫拒绝了她，躺回椅子上，继续闭目养神。
季蔷西也没想到，眼睛里的光好像突然就消失了，愣怔地看着他。
又想到刚才黎雪主动过去找他，好像都没有能够让他点头，更别说自己了。
行吧，这样一想，心里就平衡多了。
季蔷西继续自己埋头苦写。
祁宗也没再看她。
车厢里还是吵闹的。
季蔷西写累了，往座椅上一靠，耳边刚好凑近了正在闭目养神的祁宗的耳机。
她有点好奇学霸会听什么歌，凑过去听了一耳朵。
不知道是不是祁宗的耳机的质量太好了，她竟然没有听到半点音乐的声音，总不可能是在听英语听力吧，她也没听到什么声音呀……
难道真是那种十多万块的耳机，超级隔音？
那就是她打扰了。
车一路摇摇晃晃，终于在中午十二点之前到了下一个旅游的景点。
是一座在半山腰上的庄园，古色古香的中式建筑，小桥流水还有一棵很大的许愿树在庭院的最中间，上面挂满了彩带和铃铛。
听说这边好是个一到旺季就会有很多人来的景点。
周围已经逐渐开始有点商业化了，小吃街、民宿、服装租借拍摄馆……什么都有，大家来这边以后基本上吃住都不用愁，也不用住帐篷了，都在学校安排的酒店里住下。
后面几天基本上都会在这座山上到处转，到处玩。
季蔷西对爬山没有什么兴趣，从住过来以后，就没怎么出去，连续三四天都在酒店的房间里研究自己的稿子和收集各种材料。
期间祁月桐过来叫了她好几次出去玩，她都摆手说：“不去。”
她要搞事业，认真学习，才不去参与那些乱七八糟的剧情。
而且这段时间祁月桐和程铭一直都挺好的，黎雪也可能自己知道自己理亏，在没有让程铭消气之前，都不敢主动过来找程铭说话，程铭也没有要找她的意思，持续冷战。
这可是好事。
最后一天晚上，大家准备一块聚餐，因为第二天所有人就要收拾东西准备回学校了。
季蔷西正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对祁月桐的邀请充耳不闻，直到祁月桐气得把她的笔记本和电脑手机全部都没收了，她才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怎么啦？”
“怎么啦怎么啦！你还有脸和我说怎么啦？我的季大记者！收拾收拾出去吃饭了！”
“我不要，我还有好多材料没写呢……”
“季蔷西！”
伴随着祁月桐的一声怒吼，酒店的房间好似都颤抖了两下。
半个小时以后，季蔷西被祁月桐推着去房间。
她被迫梳洗打扮了一番，穿了一套黑色修身又显白的裙子出门，她随便化了点淡妆，和祁月桐一块去吃饭。
吃饭的地方就在啊酒店的大厅里，人好多，她随便吃了两口，心里还记挂着自己还没写完的那些资料，匆匆两口就吃的差不多了。
途中除了和偶遇到陆子行说了两句话，她也没做什么其他的，直到晚上猛地从惊醒时，看到发白的电脑屏幕和一堆文件稿子，才意识到在外面吃完饭回来以后，她在书桌这边写着写着材料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现在，已经快凌晨了。
她莫名出了满头的冷汗，或许是因为做了个自己完不成任务，还让任教授失望了的梦有关，弄得她久久都回不了神。
梦里那种失落和内疚，还有所有人看着她充满了不信任的眼神，如果真的在现实里发生，那么她可能一辈子都会记得。
明明信誓旦旦地和任教授保证了，到最后却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她再次成为了所有科研室人员眼中只会夸夸其谈，和颠倒黑白的记者。
她深呼吸着，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一抬头，祁月桐竟然拎着一条充电线站在门口的位置，回头正满脸疑惑地看着她。
季蔷西扶额：“小月，你大晚上的站在门口干什么呀？好吓人。”
“我给我哥拿充电线啊，他的丢了。”
“你那条不是我的吗？”
“啊？是你的？”祁月桐尴尬地看着站在门口的祁宗，“哥，那咋办？等会儿我和西西都要充的，你拿走了，我们俩可就完蛋了。”
祁宗的声音从门后传来：“那我的手机先放你们这里充着吧，我等会回来的时候过来拿。”
“好，你记得早点来，不然我俩都要睡着了。”
“嗯。”
外面的人离开以后，祁月桐关掉门走过来，“宝贝，你是不是太累了呀，要不去床上睡会吧，别写了。”
季蔷西摇摇头：“我没事，你去洗澡吧，祁宗哥的手机我先帮他充着电，等会儿他要是来了，我替你给他。”
“行，那你也别熬太晚。”
“好。”
季蔷西叹了口气，继续在本子上写东西，边写边看自己的电脑资料，写了好一会儿。
越写越抓耳挠腮，越写越崩溃。
可能是刚才那个梦带给她的印象太深刻了。
导致她写着写着就有点开始怀疑自己。
没有任何多余的资料、这几天时间联系了上百个没有任何当事人肯站出来，和提供有效信息……她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怀着满腔热血，在往死路上撞。
季蔷西发呆了好一会儿，自己脑子里打了会儿结，又继续写。
放在她手边充电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开始她还没有注意到，但是手机又响了一声，她习惯性地看了过去。
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
备注是：任教授。
任教授：【祁宗啊，你上次那个示意报告写的不错，有时间的话再来一次我这里，我再详细地和你聊一下具体方案。】
【对了，你小子别给我玩失踪和看不见啊，你耳朵听不见眼睛总能看见吧，还有三年前那几个需要重新做的实验，关于那些报告全部都给我调出来。】
三年前？
季蔷西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字。
三年前不就是她一直在查的那个新闻吗？
再一看放在旁边的手机……祁宗的。
她突然就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上次在车里她还以为祁宗只是和任教授是普通的师生关系，她才没有继续追问，被拒绝了也只能灰溜溜地走开，但是这会儿既然知道祁宗是她目前唯一的突破口了，那就要发挥身为一个“实习菜鸟记者”不要脸的精神了。
季蔷西默默下定了决心，也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
这就是转机吗？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呀。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很快注意到了手机上任教授发来的那最后一条信息。
祁宗的耳朵？
倒有点像是开玩笑的口吻。
她不太确定。
……
没等她深究。
门铃被人按响了。
季蔷西看见祁宗的手机已经充满了电，拔了数据线就拿去门口。
祁宗好像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山里的寒气，他戴了黑色的棒球帽，接过手机的时候注意到季蔷西弯起的眼角，他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什么好事，这么开心？”
季蔷西笑：“也没什么啦，就是我想问一下祁宗哥你等回到学校以后，都什么时候有课呀？”
“周一周三周五，下午满课，其他时间都在实验室。”
“听起来有点忙呢~”
“怎么？你也要来听课？”
“不是不是，我没有那个脑子的……我就是随便问问。”季蔷西解释道：“那你的手机已经帮你充好电啦。”
“嗯。”
“那祁宗哥你要回去休息了吗？”
“嗯。”祁宗就静静看着她。
“嗯嗯！”她挥挥手：“那祁宗哥晚安呀。”
祁宗挑眉。
不过，时间太晚了，他们在门口并没有说太多话。
在祁宗转身离开后，季蔷西也默默把这个时间记下，快速去洗了个澡准备睡觉。
可一躺在床上，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又默默爬起来，盯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发呆。
她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情。
明明说过要离祁宗远一点，如果又去找他……那算什么？
她纠结得旁边的祁月桐都有点看不下去：“你怎么了？”
季蔷西想到之前的事情，就差把自己的头发都抓成狗窝了，现在好不容易有点眉目，但是又是要主动去找祁宗的……
“我只是在烦恼，我作业的事情。”
“烦啥？你那么聪明，这点事情还能难住你？”祁月桐主动说道：“我想起来我哥在前就是搞科研的，你或许还可以去问问他，他说不定有点门道。”
季蔷西没想到她主动提了，眼睛一亮。
祁月桐却好像就是随口一说：“不过估计有点难，就我哥那样……呵呵，不过总比什么消息都没有好，你们搞记者报道这行的，不就是一直都在收集各种信息吗？怕个屁，直接说我让你去的。”
“我也这样觉得，有机会我得去试试。”其他的事情就先放一放。
祁宗回到自己住的房间，他和同班的另外一位男同学一块住的，那人听到声音从游戏里抬起头来以后，把手边一根手机充电的数据线举起来：“祁神！你数据线在这里呢，你还出去找充电宝？”
刚才也是奇怪，他还满头问号呢，明明这数据线就在这里呢。
祁宗只点了下头，眼前闪过刚才女孩眉眼弯弯的模样，实在觉得好笑。
——把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的笨蛋。
他接过那条数据线，转身就把线丢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