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寺最深处。
这里并不像外人所想,是一处逼仄之地。
反而不仅空间宽敞,四处长满花草树木,还能见到有人用大法力摄来的白日青天。
再加上仙鸟鸣唱,走兽休憩,真是一副佛门妙哉法界。
只是今日的天,不如这数以千载已计的那些日子那般好。
天空中乌云密布,不仅显得阴阴沉沉,那时不时雷鸣电闪,似乎在告知世人,将有暴雨来临。
站在云下的几位大和尚,见到此等天象。
脸上愁容,更是甚了三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位[罗浮山]大名鼎鼎的罗刹剑,脸若冰霜,正极目远眺,望向谢安之等人的方向。
等过了一息,还是转过头来。
认真地问道。
“你们几位,是真的要拦我吗?”
白莲寺的这三位大和尚,互相之间看了一眼,见到皆是满面愁容,却依旧缓缓点头。
“你们会死的。”
辜红崖侧过头,眼神颇为认真。
“会死得很快的。”
几位证得罗汉果位的和尚,此刻只能沉默。
便如同辜红崖所说,事实其实也正是如此。
虽说面前三位大和尚,都是证得罗汉果位的存在。
单论修为境界,佛门的罗汉果位其实与道门这等纯阳之神并无多大差别。
但是同境之中,也有高低。
像他们三位罗汉果位的大和尚。
都是这千载以来,靠着百载诵经,一朝顿悟的路子,证得罗汉果位。
这些年来。
在白莲寺中,大多数时间不是念经礼佛,就是在这佛国之内度化信众。
[白莲寺]中那有名的一经三法五术,也都只能算粗粗入门。
这等修持手段。
虽说能够靠着修为能够轻易镇压寻常道胎修士,但要是遇到弘可这般善于斗法的同境存在,灰头土脸,必定是免不了的。
甚至也因为他们三人在这方面能力太过薄弱了。
像是这等法阵祭起,与血魔宗生死相搏之际。
他们三人都不用坐镇。
只需要留在白莲寺中,看好大本营即可。
这本身,也是一种实力的体现。
而他们这等实力,自己也有着自知之明,面对辜红崖这般靠着杀力成名的道门剑修,自然也是高挂免战牌,一路让她杀入这白莲寺最深处。
等到真的没有办法了。
三人无奈,靠着留下的迷阵,藏头露尾,遮掩起来。
但是如今,却因为谢安之一行人的出现。
这三个大和尚竟然拼着老命也要出来阻拦。
这也真让辜红崖狐疑起来。
一阵微风吹过,辜红崖身上道衣飘动。
轰隆!
原本便乌云密布的天空中,一道惊雷落下,像是要带来瓢泼大雨。
但这雷霆,其实也是她心潮里念头闪过。
“其实你们,也是想让我摆脱而去吧?这符车之上其实并没有什么东西,就只是吸引我注意而过来的吧。”
说到这里,辜红崖好似明白什么似的,越说越流畅起来。
“若是真有什么好物,他们知道我在这里,又何必要到这里来?”
想到此处,她也笑了起来。
“想调虎离山,争取时间,呵呵。这也实在是异想天开了吧。”
三位和尚见到这般自以为聪明的剑仙,想尽平生那些见过最悲苦信众的事迹,才忍住不笑出声来。
脚步浮动,看上去要隐去身子一样。
见到三位和尚似乎又要藏到迷阵之中,她好像抓住老鼠的猫一般,得意的笑了起来。
“现在想回去,晚了!”
话音落下。
白莲寺中。
有一道青芒冲天而起,只是些许余光,流入云霄,就让云雾搅碎,使得雷霆四散。
与此同时。
十数里外。
一身血气的谢安之如入无人之境般,剥开各种手段,已然走到了二人面前。
两人本都是一时绝色。
清蕙子,道门真修,虽清冷,却艳丽。
秦怡然,大家闺秀,金枝玉叶一般富贵养着的瑰宝,一颦一蹙,都是一时风光。
可以说,各是各的美艳,各是各的风采。
这等极美的景色,若是放在从前,像谢安之这等泥腿子,就连想象都不想。
但是现在,却近在咫尺之间。
可此时的谢安之,却来不及欣赏这样的美景。
只是铁棍挥舞,直接砸了过去。
这等动作,也让二人哪怕道门清修多年,也是面色惨白,开口起来。
清蕙子本想说些什么。
但是万般威胁话语,刚到口头,却下心头。
面前这人,明知道自己师尊不会放过,却依然骇然出手。
这等武夫。
又有什么好说的。
想到这里,也是闭目,准备死去。
许多思绪转瞬即逝。
最后却是留在了那个男人的背影之上。
那男子坐在诸多书架中央一处桌案前,正仔细的抄写着一本典籍。
或是听得她的脚步,转身而来,露出一丝微笑。
清蕙子见到他的面庞,眼角突地一滴清泪划过。
她并没有后悔,当年选择与他结合,最后使得前途尽失,落得这般光景。
她只是后悔......这些年来,为什么不敢,不敢再去看他一眼呢?
只是念头还在飞转。
突然一阵剧痛传至心海。
那般剧烈疼痛,直接让她睁开了眼。
只是开眼刹那,也几近晕了过去。
这铁棍下砸,虽不从这魁首之处而下。
但是砸在左肩肩头,这等巨力之下,半边身子,也是直接成了肉泥。
也亏得她曾是道胎修士。
一身修为虽因为道胎失去,也算是十成丢了九成。
但像是肉身强度这些,也比一般的金丹武夫都要强上不少。
即使如此。
虽不至于当场身死,却也是疼得差点晕了过去。
众人望去,此时的清蕙子,哪里还有半点道宗门人的风范,躺在那边,气若游丝,一口气进去,半天才吐出另一口来。
但是秦怡然眼中却飘过了一丝喜色。
果真,谢安之缓缓开口。
“我本欲一棍将你打杀,但是思前想后,也觉得不妥。你这女冠,虽说横行无忌,但也并无大下杀手,刚刚那一剑向我刺来,也并无多少杀意,若是直接将你打杀,却也显得我谢某人手段毒辣,枉为大丈夫!”
说完,也不看那已经晕去的清蕙子,直接朝着秦怡然看去。
今日这秦怡然打扮,却与往昔日子不同。她穿着粉红色马尾裙,手挽青光明纱,光是用料,便是出自苏州府的上等名坊,可称得上一寸布缕一寸黄金。
但添在她身上,却只能用相得益彰来形容。
秦怡然眼中异色连连,正准备开口。
但是谢安之却是理也不理,直接一棍砸来。
在那铁棍临头之际。
杀意震得她无法动弹之际。
秦怡然恍然听见他在那边随口说道。
“这等罪魁祸首,还有何好说的!”
这秦氏掌上明珠,心中曾有万千沟壑的女子,此刻眼神空寂,气息跌落,彻底倒下。
只是在倒地的最后一刻。
她的耳边似乎又听得那位叔伯醉酒之后嚎啕大哭时候的言语。
“苍生何辜,苍生何辜!”
“如此行事,我秦氏祸岂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