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都。
丞相府。
内宅。
夏日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在地面，宛如大汉王朝巍峨无尽的山川。
曹操凝目望着书案上的一摞竹简，那是他将一生所学所思汇聚而成的一本呕心之作。
名字很霸气。
《孟德新书》
这是他还被别人以曹吉利相称的时候就有的梦想。
著书立说，传于后世。
如今，他的梦想即将实现！
曹操望着斑驳的树影，嗅着依旧残留有墨香的书卷，心头思绪万千。
这时，一名侍者匆匆而至。
“丞相，益州别驾张松求见……”
曹操皱眉。
他沉思之时最不喜欢被人打扰。
于是，他没好气说道：“张松可曾说他所来何事？”
侍者回答道：“只说求见丞相，并无他言，这是礼单……”
曹操随便瞟了一眼，旋即将礼单丢在一旁。
他已经明白了张松所来何意。
首鼠两端！
如果是在两天之前，当他听到张松前来的时候不说是倒履相迎，至少也会中门大开亲自迎接。
但现在不会了！
无他，关西诸将已献降表，欲派遣子侄入许都为质，并奉上大量金银财帛表示忠诚！
这意味着他可以放开手脚去殴打张鲁。
米贼，不堪一击！
因此，汉中可轻松平定！
汉中平定，蜀中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予取予求！
益州，已经失去了统战价值。
刘璋如此，益州本土豪族的张松也是如此！
他作为大汉丞相，怎么会将自己的时间浪费在一个没有价值的人身上呢？
尤其是，那人长得还丑！
“安排张松去馆驿住下……”曹操带着几分轻蔑的说完，想了想，接着又说：“令主薄杨修前往接待！”
杨修虽然官职不高，但出身名门，让杨修去接待张松，天下人就不会说他怠慢士人了。
而等侍者走到门口的时候，曹操再度说道：“将这十三卷书交给杨修，让他誊抄后仔细保管……”
侍者匆匆走回，旋即捧着一堆竹简快速离去。
房间内，等到侍者的背影消失不见，曹操的神色渐渐冰冷起来。
嗯，他并不是针对杨修，亦或是张松。
他此刻盯着的是一张帛布。
那是韩遂、马超等向他认怂，请求派遣人质入许都的文书。
两天过去了，曹操依旧没有批复。
现在的他，已经不满足只是让那帮西北地头蛇听调不听宣，遣使称臣了。
多年前，在他没有平定河北、扫灭诸袁的时候，那帮家伙对他表面臣服，实则割据一方，而现在他平定了河北，那帮家伙还要如此？
那他不是白白平定河北了吗？
其实若是上表之人只有马超，他就允了。
毕竟马腾就在许都为官。
而且他和马超也有过不止一次的合作。
嗯，当初曹操征讨河北袁绍的时候，因为张既忽悠的马腾入朝为官，马超因此听从曹操调遣，率领庞德参战，诛杀入寇河东的河北大将郭援。
后来高干降而复叛，又是马超出兵镇压。
但可惜的是，马超只是此次联合起来的关西十将中的其中一个，其人虽然骁勇，但实力有限，若不想落个主动投降曹操而被关西诸将联手剿灭的刘雄鸣一样的下场，马超就只能是随波逐流。
因此，曹操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原定计划不变。
嗯，他亲征张鲁，顺便搞定关西诸将！
毕竟现在他大军未到，关西诸将就被吓得屁滚尿流遣使投降，主动请求送人质入许都，若是他大军抵达关中，那帮无胆鼠辈定然如刘琮一般束手就缚！
…………………………
馆驿。
杨修满脸懵逼。
在他对面，张松正在给他表演过目不忘。
嗯，就是他将曹操写的《孟德新书》让张松看了一遍，然后张松说这是曹老板剽窃的古人，蜀中幼童都能倒背如流，然后他不信，张松就背给他听……
张松抑扬顿挫。
杨修渐渐明白过来，由衷赞叹：
“子乔（张松）公过目不忘，真天下奇才也！”
张松笑而不语。
杨修郑重其事说道：“公且暂居馆舍，容某再禀丞相，令公面君！”
…………………………
翌日。
正午时分。
丞相府门口突然传出阵阵喧哗，呵斥声中，还夹杂着男子的呼痛之声。
嗯，张松阴阳怪气了曹老板，被乱棍打了出来……
望着周遭的人来人往，指指戳戳，张松只觉得羞愤难当，恨不能一头撞死在门口的石阙之上！
但他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大丈夫当留有用之身报效国家，岂能如乡野匹夫那般轻言去死？
况且，他还有很重要事没有做成！
比如给益州找个新主人。
刘璋暗弱。
嗯，这是事实。
当初刘焉任益州牧时，将南阳、三辅流亡到益州的百姓编组为东州兵，如臂使指，尤其是如今割据汉中的张鲁，更是对刘焉俯首帖耳。
然而刘璋继位后，文不能使张鲁臣服，武又不足以诛杀张鲁，就连他爹一手组建的“东州兵”也对他阳奉阴违。
百姓天怒人怨，士族颇有离怨。
这样的人，实在是不足为一州之主！
然而，明主又在何方？
张松仰头望天，喟然长叹，心中一片凄惶。
相府内，杨修追了出来。
他没有苛责张松之前对曹操的出言不逊，而是小声说道：“公当早日离开许都！”
张松愣住，轻轻颔首。
毕竟曹老板其实不是个宽宏大量、闻过则喜的人……
杨修悄声说道：“大军不日将西征，关中乱兵四起，公不可走西方回蜀，当另行他路。”
张松点头：“既如此，我向南行，折而向西。”
他说完，拱手行礼，上马向馆驿而去。
而在旁边角门，两个前来相府送“刘禅纸”的荆州商人对视一眼，无声无息间，其中一人退后几步，随即如没事人一般牵马缓行离去。
少顷，几匹快马出许都南门，沿着涂道疾驰而去。
守门的卫兵丝毫没有阻拦。
毕竟那是老熟人了。
荆州前来许都卖纸的商人全是经南门入城，而且每次入城之时，他们都会给守门的士兵带一些咸鱼、火腿之类的荆州土产，一来二去之下大家就混熟了。
因此，只要荆州商人不是车马粼粼，否则一路免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