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姚飞雪看着身边无穷无尽的黑气,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了一股很是奇异的感觉。明明这里又阴冷,又晦暗,令人很不舒服,可姚飞雪却有一种类似归家的安心之感。
“好熟悉,好像以前来过这里……”姚飞雪伸出浅浅玉指,任凭黑气轻轻缠绕在她手指上,传来一股莫名的情绪。
要是王长庚看到这副景象,恐怕要大叫一声不服。但也可以理解,毕竟姚飞雪已被魑鬼侵占,从心神上来说,已经算是同类了。
“好奇怪,好奇怪……”姚飞雪眼里渐渐浮现出迷茫之色。在她的记忆里,她是祁沙岛的姚家之女,是姚星书姚真人的外孙女,是高傲冷艳的姚飞雪,可为何,她会对这些古怪又诡异的黑气,产生出亲切之感。
王长庚冲出魑鬼潮,不知为何,那几只筑基魑鬼并没有追来。他不知道原因,也懒得细想。不追也好,解决一只魑鬼就已经很费力了,足足耗去他二十四张正雷符。现在剩下三十六张,拿捏得好,勉强能对付两只,可要是再来一只,那就只能仓皇逃窜了。
而且灭杀这些魑鬼,又不像斩杀妖兽,还能得到妖皮妖骨,稍微有点收益。魑鬼死后身体直接消散不见,根本留不下半点好处,要不是为了逃命,还真不想把这么多正雷符用在魑鬼身上。
抬头看向上方,头顶没有半点光华,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气,笼罩着整片天空。黑气之中,隐约传来爆炸、冲撞之声,还有魑鬼的尖啸、修士的尖叫,不绝于耳。显然,其他人也遭遇了魑鬼的围困,陷入苦战之中。
低头朝四周看了看,却是半个身影也无。王长庚顿时惊觉,自己竟是第一个冲出魑鬼潮的人。
但他并没有为此沾沾自喜。虽然他是第一个出来,并不代表他就是这里实力最强的一个,只不过是他现有的手段,刚好在对付魑鬼上大有优势。要是对方是个修士,即便只是炼气修士,也远比筑基期魑鬼难对付许多。
稍一思忖,王长庚一手拿个法诀,将奇玄重碑收了起来,顺便又将那不入流的面罩拿出,贴合在脸上。运转飞行术漂浮在半空中,没有继续向下落去。
他现在向下望去,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一层黄色烟雾,看不清楚其他东西。谁能保证离开了魑鬼潮,下面的烟雾里就没有个黄鬼潮?
稳妥起见,他还是打算再等等,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和他一样成功脱困。到时候一起下去,也不说互相照应了,至少不会将所有的怪物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而且刚刚一番打斗,他也消耗了一些法力,正好可以趁这段时间,拿块灵石吸收灵气,慢慢恢复。
一进入这个秘境,王长庚就发觉这里竟然一丝一毫灵气也无,吐纳起来反而有种窒息之感。想要恢复法力,就只能依靠吸收灵石,或是吞服恢复法力的丹药了。可惜,这类丹药他身上一颗也无。
就这样静静等待了好一会,忽然头顶那片黑气鼓起一个大包,随后一团炽焰炸裂开来,轰隆一声。王长庚连忙抬眼看去,只见一个火人从炸开的裂口中冲出,全身冒着熊熊烈火,令人心惊。那人往下飞遁,远远摆脱了魑鬼潮,又回头望了望,见几只魑鬼没有追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目光一转,又注意到了王长庚。
“他是谁?居然是第一个冲出的么?炼气八层,怎么做到的……还带着个面罩,哼,故弄玄虚!”那人把手一挥,将身上的火焰全部收拢起来,在掌心聚成一个晶莹剔透的火珠,往腰间一拍收了起来。
看着王长庚脸上的面罩,这人摸了摸红扑扑的脸蛋,稍微犹豫了一下,随后也拿出一个面罩,掀起长发,戴在脸上遮住了面容。
王长庚远远看着,看那人学他带上面罩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当然,他可不敢真的笑出声来,对方可是炼气九层,比他还要高上一层。
虽然王长庚自觉实力不弱,但现在尚在危机之中,他可不想与其他人生起无谓的争端。
那人一样漂浮在半空中,稍作一番休整。随后向下望了一眼,却只见到一片茫茫黄雾,再下面的东西一点也看不清。她不禁皱起了眉头,正想下去一探究竟,又想起身旁还有一人,抬头一看,却见王长庚只是静静站着,似乎没有下去的意思。
她不禁目露疑惑,这人都跑出来了,为什么不下去看看,说不定里面有什么宝物呢!就算没有,走在前面也能占住先机,有好处不要,难道他是个傻子不成?
想到这里,她上前几步,和王长庚离个三四丈远,拱手道:“前面的道友,在下尉迟歆,敢问道友尊姓大名。”
王长庚仔细打量她几眼,并不回答,反是问道:“原来是尉迟道友,不知这可是真姓?”
尉迟歆叉腰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叫尉迟歆,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长庚轻笑一声,呵呵道:“要是和别人说真名真姓,那你为什么还要带着面罩?”
“我……”尉迟歆一愣,吞吐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忽然嗤了一声,把面罩一把扯下,往身后一丢,哼道:“谁要戴这玩意?半点用处也没有!”睁目横了王长庚一眼,口中喃喃道:“哼,遮头盖脸的,没一个好东西!”
王长庚把她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不禁摇了摇头。此人修为不低,但心机太浅,虽然他们两人之间没有谈话,但她的想法,通过表情、神色、动作,全都暴露无遗,叫人一看便知。同时他又有些好奇,像她这样没有心机的散修,到底是怎么修道炼气九层的。
散修生活环境极为艰苦,没有背景支撑,时刻都要小心翼翼,稍有疏忽,展露了一些钱财,就很容易被劫修盯上,害了性命。这尉迟歆如此心大,莫非是那种闭关十几二十年,从未在外冒险打拼的散修?
回想起她刚刚的火焰宝珠,能够收放自如,看去威力也是不弱,根本不像一个炼气修士可以持有的宝物。或许这个尉迟歆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要么就是某个中型势力的重要弟子,要么就是无意中获得了某位老前辈的遗泽。
想到这里,王长庚渐渐收起心中的笑意,伸手将面罩摘下,以真容示人,说道:“尉迟道友,方才是赵某失言了,还请见谅。在下姓赵名阔,曾在祁沙岛居住,不知道友可曾听过?”
尉迟歆见王长庚把面罩摘下,小声嘀咕一句“这还差不多。”然后又认真思考了一下,正色道:“我以前没有听说过什么祁沙岛,是在内海的吗?”
王长庚心中一动,深深看了尉迟歆一眼。他原本只是客套之语,没想到她竟会如此认真地回答问题,着实令他有些意外。答道:“祁沙岛确实是内海的岛屿,岛上景色宜人,道友改日若有闲暇,也不妨过去观赏观赏。”
尉迟歆听了,眼里微微发亮,声音稍微高了半分,问道:“真的?听说内海没有妖兽侵扰,生活非常安稳。每过十年,还会在海岛之间举行庆会,烟火满天,热闹非凡,这是真的吗?”
“昂,这确实是真的,只是我常年闭关,对这内海庆会也只是多有耳闻,却没有亲眼见过。具体内容,却没办法讲给道友听了。”王长庚听了,苦笑一声。
这内海庆会确实每十年举办一次,正式的名称叫做“花天海宴”,据说是一位元婴散修、妙花真人创办的,到现在已经持续了四百多年。至于为什么妙花真人要创办这一海宴,具体原因无人知晓,只有各种各样的传说——有说是记寿的,也有说是为了纪念真人心中某一位男子,众说纷纭。
在王长庚十五岁时便举办过一次海宴,一连办了三天三夜,方才停息。可惜当时王长庚正在闭关,没去得上,事后听说,也是懊恼不已。五岁那年虽然也有,但是他但是不过一个凡人儿童,连自家村子都没能走出去,更别说出海了。
算下来,最近一次海宴,就在去年了。只是这会王长庚却在凌夷岛,想回都回不去。
“你可真无趣,一直闭关多没劲。”尉迟歆嘴巴嘟了嘟,哼哼道。
王长庚打个哈哈,倒也没说什么。虽然两人只说了短短几句话,他也听出了不少信息:这个尉迟歆并不是内海人,多半是在外海出生的修士。
只是凌夷岛灵气如此贫瘠,哪有人可以做到从零开始修炼,还修到炼气九层的地步?想来,她的来历肯定另有隐情,只是现在两人还不相熟,多问可能会引起怀疑。
这时,空中传来一声闷响,黑气之中破开一个窟窿,又飞出两个人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