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进来的？”听到孙秀的声音，金九龄反而不紧张了。
“首先呢，要感谢你吩咐手下让陆小凤畅通无阻。”孙秀道“其次，要感谢你忠心的小弟加班加得头晕眼花的，陆小凤进来之前漫山遍野乱转了五、六圈，你猜你的手下还能不能分辨到底有几个陆小凤进来了？”
“这可真是简单又实用的计谋啊。”金九龄拍了拍手“不过你就算知道了我是绣花大盗又怎么样呢？难道你觉得自己还能活着走出我的地盘吗？”
“我一个人当然是够呛的，”孙秀耸耸肩“但就像我刚刚问的那样，到底有几个陆小凤扛着箱子进来了呢？”
“就是说啊。”司空摘星的声音也从外面响起，他同样也顶着陆小凤的脸。
走到孙秀边上，司空摘星还在问呢“到底有几个陆小凤啊？我自己都记不清给多少人易容了。”
“你可别忘记了还有箱子呢。”从角落走出来的老陈有些不太习惯嘴上的胡子，他总是忍不住去摸这两条多出来的眉毛“当然，最应该感谢的还是金九龄的戒备心，这么大的府邸居然没有仆役。”
“一个平时不住的宅子浪费那些钱干什么？”孙秀道“定期找人打扫一下就可以了，何况这府邸周围全是隐蔽的小坞堡，一看就是藏污纳垢之地，哪能找陌生人来干活啊。”
“呵呵呵，”金九龄失笑“这就是你们的底气？找人群殴我啊？”
“那你怕不怕？”司空摘星又皮了。
“我好怕啊，”金九龄一点不介意这种插科打诨“你们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你们这群江湖客和我比人多？”
“明处大概有一百多人，”孙秀掰着指头数了数“至于暗处，金老大可以直接告诉我们人数吗？”
“明处、暗处加起来总共五百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捕快。”金九龄有恃无恐，他直接给了确切数字。
“什么？！五百人！”司空摘星浮夸地倒地抱住老陈的大腿“大佬！我好害怕，我们有多少人啊？”
“不多不多，只有两千人。”老陈道“好在都是锦衣卫和东厂的精锐。”
听到这里，金九龄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慌张，他看向老陈道“你究竟是谁？”
老陈没有回答，他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块东厂的牌子亮了一下。
牌子是真的，金九龄长期在公门混饭吃，他当然认得这凭证，但他还得挣扎“东厂怎么可能和锦衣卫协同办案？两千人？骗鬼还差不多。”
“有什么不可能的？”一身男装的朱尧媖登场了，在她身后一个锦衣卫千户和一个东厂千户恭敬地护卫着皇家血脉。
“永宁公主！”金九龄万万没想到这一位会出现在这里，他直接惊呼出声。
紧接着，冷汗就从金九龄的后背流下来了，不对，以自己的武功，这么多人到这不可能察觉不到。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在场所有人，包括永宁公主在内都是高手！
“难道你们一点不在乎公孙大娘的生命吗？”金九龄表现得有些色厉内荏“我现在如果想杀她，你们谁都阻止不了。”
“哦，你杀吧，反正我们这几个人里也没有她的相好。”孙秀丝毫不在意公孙兰想要吃人的目光“红颜薄命、天妒英才，我等都很悲哀，唯有化悲愤为力量惩治凶徒。”
见唯一的人质没有任何用场，金九龄决定爆个大新闻“你们知道我到底是为谁敛财销赃的吗？”
“知道啊，阁老吗。”朱尧媖饶有兴致地看着金九龄困兽犹斗“你这次如果能活着，倒也能等到他们救你，但如果你死了，你觉得那些文官会为一个死人大动干戈吗？”
“好好好，”金九龄脸色铁青“假如我一心逃跑，你们真的抓得住我？等我出了这宅子再让外面的手下冲进来杀人，大不了咱们玉石俱焚！”
“外面那些人虽然已经不在公门了，但也算不上什么亡命之徒，”锦衣卫千户道“他们凭什么要为了你招惹锦衣卫？”
“更关键的是，我们东厂为了今天可是做了不少准备的，”东厂千户也发话了“为了瓦解这群人的战斗意志，我们用刀子请来了他们很多的亲戚朋友。”
“现在你最好期望你在这群前捕快们的心里比他们的家人更重要，”老陈悠然道“不然，他们搞不好要把你交出来争取减刑了。”
“你们怎么可能知道他们的家庭背景？！”金九龄吼道“我早就销毁了他们在六扇门的档案！”
“是的，你让孟伟销毁的吗。”孙秀非常享受这种从精神上毁灭对手的过程“可惜啊，你忠心的小弟显然有自己的想法，他没有听你的命令，而是擅自留下了那些档案，你猜他这是想干什么？”
这当然是想留着金九龄的把柄了，孟伟以前烧给金九龄看的不过是他找人抄的副本罢了。
说到底，贪官之间哪里有什么真正的信任呢？
他们能合作的基础就是互相留有把柄。
当事情还能挽回的时候，这些把柄是贪官们守望相助的保障，可一旦小命即将不保，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可惜你错过了孟伟的审讯过程，”孙秀一脸遗憾“水刑刚进行到一半他就恨不得连亲妈都要出卖了，还有鲁少华也是差不多的德行。”
“可你们要是杀了我，那些赃款就追不回来了。”金九龄干巴巴地道“这次我可还没有开始销赃。”
“赃物就在你新挖的酒窖密道里不是吗？”朱尧媖愉悦地看着金九龄脸上最后一点血色退干净“你实在不应该把犯罪过程当作推理告诉陆小凤的。”
“你不告诉陆小基，他就不会告诉我。”司空摘星接话道“那我刚刚就不会去你的酒窖里敲墙，我不敲墙就不会发现密道里的酒坛子和坛子里的贼脏。”
“总捕头，金老大，绣花大盗，你还有什么遗言吗？”孙秀说着抽出了刀。
在现场的，除了朱尧媖以外的人都把目光转移到了这个贪官的项上人头上面。
“有，”金九龄看向朱尧媖“永宁公主要不要和我单挑？”
朱尧媖看着金九龄就像在看一个智障“你都叫我永宁公主了，我为什么要和你单挑？作为一个公主我最擅长的就是仗势欺人了。”
“因为梁邦瑞是我推荐给冯保的，”金九龄神色逐渐癫狂“我以前最大的靠山是你的冯大伴啊！如果不是搭上了冯保，我怎么可能升的这么快啊？”
如果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朱尧媖无法释怀的，那必然就是这段不幸的婚姻。
“你不过是想垂死挣扎罢了，”朱尧媖面无表情“当年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怎么可能认识六扇门的小捕快？”
“你不信很正常，现在回想起来，连我都觉得当年那些事简直不可思议。”金九龄死死盯着朱尧媖“你的生辰八字是……”
当这些绝密的信息一字一句传到朱尧媖耳朵里的时候，朱尧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他居然真的知道公主的生辰八字！老陈心下一惊就准备动手。
就在老陈要出手的那一刻，朱尧媖饱含怒气的声音传来“陈大伴，刀！”
“公主千万不要上当！”老陈赶紧劝解“金九龄这是想趁着决斗挟持您！”
“刀！”朱尧媖伸出手。
无可奈何的老陈只好把黑色横刀放到朱尧媖手里“如果等会儿情况危急，我们所有人都会出手的。”
“我会赢的。”朱尧媖拔刀出鞘。
“要不我们到外面的院子里决斗？”金九龄蹬鼻子上脸“我觉得我还需要一把武器。”
“好！就到院子里决斗。”朱尧媖直接往外走“至于武器，你的手不就是武器吗？”
金九龄闻言也不争辩，在众人的包围中，金九龄淡定地走到院子里，随后就从腰带里捏出两根绣花针“请赐教。”
挥手示意所有人退到边上，朱尧媖直冲金九龄而去。
看横刀的轨迹，朱尧媖分明是想仗着武器长度一招制敌。
金九龄自然也明白朱尧媖的想法，双手捏着绣花针的他一个闪身就刺中了朱尧媖的横刀，针锋破空的声音简直像是强弩出匣！
感受着横刀上传来的力度，朱尧媖面色凝重，金九龄的武功绝对非常高超，轻飘飘的绣花针在他手里简直就像是攻城锤一般。
受到这么重的力道，横刀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偏移，朱尧媖顺势一个转身砍向金九龄的腰间。
金九龄见状右脚一踏地面，整个人腾空躲闪，期间还不忘用另一只手上的绣花针向下猛击横刀。
就这样你一招我一式，再夹杂着横刀和绣花针的破空声，决斗的两人开始竟然不约而同地把手里的单薄兵刃当钝器使用。
看着场中渐渐模糊的兵刃影子，孙秀眉头紧皱，金九龄的绣花针绝对有古怪，连戳几十下横刀都完好无损，这绝对是世所罕见的神兵利器。
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孙秀默默打开氪金界面。
又斗了几十招，金九龄的眼中喜色越来越浓，哪怕朱尧媖的横刀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的牡丹花，金九龄也毫不在意。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心里默默数数，当数到临界值的那一刻，金九龄手里的绣花针突然化作了带着冬日寒风的剪刀，一左一右剪断了牡丹的花茎。
那一瞬间，朱尧媖不可置信地望着断成三截只剩刀柄的横刀。
果然不该留着这把刀的，朱尧媖突然神色恍惚，它和它原本的主人一样到了关键时刻就靠不住。
没有人能想到横刀居然会被绣花针刺断，连老陈都没反应过来，那可是冯保昔年收藏的佩刀啊！陨铁打造的兵刃！
金九龄笑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一条逃出生天的金光大道。
手上动作不停，金九龄直接变招，他双手直取朱尧媖的脖颈，这绣花针上淬过毒，今日，攻守互换，优势在我！
“接刀！”
孙秀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紧接着就是冲天的刀光！
老陈、两个千户和司空摘星都张大了嘴巴，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四十米的刀光。
但这一刻，只有四十米的大刀来得及救下朱尧媖。
白光纳日月，紫气排斗牛。
金九龄连笑容都没褪去，他的双手就先掉落到了地上。
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直接让朱尧媖的CPU过载了，她下意识地接住飞来的横刀。
拔出刀身刻着花字的粉色横刀，朱尧媖简简单单一个直刺就让金九龄的咽喉开出了一朵花。
忘川河畔，彼岸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