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吧？
满意吧？
舒服吧？
一路上乌鸦反而讲出了很多风凉话。
因为完全不知道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所以毕峰并没有多加搭理。
他唯一应答的内容，那就是，这一切，不过都是大老板，也就是他哥哥毕颠的意思。
乌鸦没有记错的话，毕峰讲过，他属于长期坐守在鹿城，而他哥哥毕颠才是经常往返于鹿城与嗨都之间。
所以她非常好奇，这个一直没有露过面的毕颠是什么人。
因为这么久，乌鸦一直在私下搞清楚，还有谁可以离开鹿城。
答案是，谁都不可以。
并且，茫茫众多的鹿城人，还以为，只有她可以。
于是，这个鹿城的杰出代表，巅峰可敬公司的大老板，就成了最神秘的那个人。
乌鸦一路上沉默寡言，不时被那些疯抢憨皮的居民所吸引，心里却相当平静。
不是暴力引发的混乱，就是哄抢引发的失控。
也许，这才是鹿城的常态。
很快，汽车开进了一处庄园。
这样的画面，只在电脑上看过。
就是那经过的植物，开得好像都要葱茏许多。
在一座漂亮的大房子面前，汽车终于停了下来。
乌鸦作为尊贵的客人，获得了相当高的礼遇，所到之处，无论保镖还是家佣，无一例外，全部给她行使了注目礼，以及半鞠躬。
但是现场的气氛，已经不对。
说不上来。
就是一股枯萎的植物，被烟火焚烧的味道。
毕峰带领乌鸦，往别墅的深处走去。
先是简单介绍房子，然后指了指食物，已经跑过来的猫猫狗狗，乌鸦都没有兴趣。
毕峰了解，那就直接去看大老板。
坐电梯到二楼。
这里人不少，但是比楼下还要安静。
一半的人，穿着黑西装。
一半的人，穿着白大褂。
他们有条不紊地工作着，黑色的，原地不动，白色的，走来走去。
又是一条走廊的深处，那里站着两个黑西装门卫。
门开。
乌鸦离大老板只剩下十几米的距离。
她看见了。
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中间，那个精美的病床。
同时，她也看见了，那病床上瘦骨嶙峋的人。
他就是大老板，毕颠。
他一句话不能说，眼睛睁不开，半身不遂，甚至不知道还有没有意识在。
听说时而胡言胡语，时而发着脾气，时而乱吼乱叫，时而小便失禁。
可是以他这样的状态，又怎么可能往返于鹿城与嗨都之间呢。
乌鸦甚至不好意思开口询问这个问题。
毕峰倒是主动讲出了这一点。
他哥哥去过。
从那以后，才有了巅峰科技公司，才有了他们的今天。
这是一个将死之人。
但是没有死。
刚才的白大褂，乌鸦以为全部是医生。
其实不然。
现在就有两个白大褂推着一个小推车进来，还对毕峰夸赞，这是他们最新的改良版机器，完全可以最大化把毕颠的语言功能，转入到机器上面去。
那就试试吧。
赶得好不如赶得巧。
乌鸦也正好有一些问题想问问毕颠。
结果刚刚接入，就迎来了一阵怒骂。
白大褂还说，他已经把音量调小了，不能再小了。
可以见得，毕颠对于后院泳池的水没有置换，有多么的生气。
但是毕竟那是他之前喜欢游泳，现在他躺下了，那个水池也就变成了死水池。
毕峰闭上眼睛，等着数落，看来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这样面对着自己的哥哥。
眼前的场景非常有趣，躺在床上的人，奄奄一息，但是那台机器，却在暴怒。
人在这一刻，好像已经分离。
也许换石也好，憨皮也罢，有一天要做的事情，也不过如此。
他们这样大力推广自己的产品，会不会是仅仅为了拿全鹿城的人做实验，好在某一天，能够延续大老板毕颠的寿命？
人呐，就是这么贪心。
大老板骂个没完，从家里，骂到公司，从亲人，骂到鹿城，从夜风，骂到太阳。
期间都没有人敢打断他，似乎这成为了他的日常。
毕峰看了看白大褂，乌鸦从他们的眼神交流中得知，也许天天把机器拿过去升级，仅仅是为了减少大老板的抱怨而已。
倘若一直呆在这里，是个正常人，也容易变得抑郁。
直到大老板让手下去把公司财务拿过来念。
毕峰才站出来制止，表示不用了。
大老板更来劲了，非要看看公司的近况。
那下属也讨厌，还问是需要到哪一天？
昨天还是今天？
这一问，肯定把毕峰问急了，但是他按捺住情绪，把那下属赶了出去。
下属在外面大声吼了两句，言谈之间，乌鸦发现，相对于毕峰来说，这些人都更害怕大老板。
毕峰回来，把白大褂也赶了出去。
他介绍了乌鸦，讲述了鹿城的近况，然后询问哥哥有没有什么计划。
他没有说出今天有关憨皮的情况，仿佛是他自己私底下的行动。
而这个行动相对于隐瞒大老板来说，好像有点莽撞。
在兄弟俩原本还算是友好，但是越来越充满争执的时候，乌鸦认为自己插嘴的时机已经到了。
她大喊一声，靠近大老板，想告诉他，他弟弟瞒着他作出了一个违背商业的决定。
可是……
毕峰已经抽掉了线头。
大老板不仅不能收获，也许连接受内容也受到了相当大的阻碍。
大家要听命于大老板，可是大老板的生命却完全掌握在小老板毕峰手里面。
真有意思。
毕峰招呼进白大褂，把小推车推了出去。
他对乌鸦挥舞着手臂，让她一起离开。
这次见面，就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乌鸦当然不感到满足，不仅没有走向门，反而走向了窗户。
这里能看到下面的泳池，乌鸦开起玩笑，说那泳池看上去可真是肮脏呢。
尽量拖延时间。
毕峰的耐心有限，但是他对刚才尽可能展示了一点大老板的状态感到满足。
这样的话，乌鸦以后更加只能跟他展开谈判和对话。
乌鸦不想有人抓自己的胳膊，所以只好往门的方向走去。
刚才在窗边，乌鸦从地上偷偷捡起了窗帘的束带，在走出门后，顺手缠在了门锁上面。
这是走廊的尽头。
门口刚才那两个门卫也不见身影。
那么可以先陪毕峰往外面多走几步。
一直到了电梯。
毕峰眉头紧皱，一身不舒服，所以也就没太关心为什么乌鸦一直站在外面。
叮当！
电梯门关。
乌鸦按了按钮，然后扭头，就朝刚才的房间，奔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