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泉完全不能自控。
他一用力，甚至撞向了山石。
好在乌鸦及时拦截了他。
开枪没问题，此时子弹已经被上了膛，但是目前有且只有他，才能成为这个开枪的人。
这可怎么办？
“再来。”
鲍泉要求乌鸦再次帮他送到空中，他要继续尝试。
刚才汤姆在离开的时候，第二次帮他的飞行器做了调修，并一再叮嘱，机器毁坏的程度非常严重，顶多还是十分钟，就会完全失去功效。
鲍泉其实可以要求对方留下来，帮他执行这个任务。
但是这样的话，一来要进行解释，二来是可能起争执，三来鲍泉并不完全相信他们。
总的来说，乌鸦也没有留下芭芭拉，她和鲍泉想到的，差不多。
“再来！”
鲍泉的意志力十分坚强，他在空中努力保持平衡，这一次，他终于维系住了稳定，把手伸出来，弯曲后三个手指，比向了飞艇的方向。
biu！
然后把脸转过来，朝乌鸦笑逐颜开。
都没怎么完全打开，鲍泉就坠落下来。
那下面不是其它，全部是黑甲虫。
乌鸦只好加速飞下去。
好在枪在她身上，子弹在枪里面，黑甲虫自动退散，形成了一个圆。
乌鸦接住了鲍泉。
他捏紧的拳头，全部都是遗憾。
还差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就成功了。
为了不惊动这些可恶的虫子，乌鸦一口气就把鲍泉抱到了山巅。
董航笑嘻嘻地试图靠近过来。
“等一下，你说你刚才想自己来，可是你和大家一样，不都完全释放了自己的幸福吗？”
乌鸦顿觉有点奇怪，但是说不上来。
董航明白了这个问题，再次来到货箱内壁那三个字：让我来。
这是他之前写上去的内容，在于提醒自己，这是一件千载难逢的机会。
至于在飞艇上转移幸福的事情，他的解释很简单。
“我绝对跟大家一样，但是你可能永远不知道，搞研究，不一定都是幸福，正是因为还有痛苦和危险，才能继续坚持下去，算了，跟你说也说不清楚，现在你不让我参与最后一道工序，仿佛抢走了我的孩子，你明白吗？”
乌鸦明白。
但是不能争论。
“最后一道工序，肯定有你的参与，现在我遇到一个大问题，你不加入进来，就不可能完成这最后一步，你愿意帮我吗？”
董航听到后，像是一个嗷嗷待哺的雏鸟，他的一举一动确实跟之前不太一样，反而更加饥渴和偏执。
“那就是，你看看他，等下由他开枪，朝我射击，可是他却如何都不能在空中稳定，因为他的飞行器出了大问题，现在时间不多了，还剩下不到……嗯……不到五分钟，你能想想什么办法，让他可以稳定在空中吗，只要一次，一次就好。”
鲍泉也朝董航点点头，还努力把身体翻了个面，跪下来磕头。
董航的表情表示他不知道，但是却很兴奋。
问题一旦提上来，接下来都是上头的愉悦感。
他的幸福被转移走了，但是恢复得仿佛比谁都快。
至于更远处的同伴，乌鸦看了看，太黑了，实在是看不见。
她进入货箱，开始找工具，她要找的东西很简单，记得从房子里面带来过来的时候，那玩意在。
董航完全集中注意力，想象着推断着猜测着论证着如何才能让已经受伤严重的鲍泉，可以轻而易举且稳定地漂浮在空中。
这个和魔术比起来，差不多。
不，更过瘾。
董航的眼珠飞快，只要在一分钟内解答这个迷惑，才能带来肾上腺素的刺激。
有了。
董航拉开了鲍泉的衣袖和裤腿，没有发现黑斑。
那说明，机器的确是被毁坏，而不是被破坏。
如果像毕峰和乱刺那样的话，就真地不能飞了。
现在还有一丝希望，那就是……
乌鸦和鲍泉都睁大了眼睛。
那就是……
身份调转。
鲍泉是机器，机器是鲍泉。
这句话如此简单，以至于两个人都没有理解。
当然，董航也不能证明他的推断一定是正确的。
那么现在就需要做一次实验。
“你已经跟机器融为了一起，你们甚至想怎么飞，就怎么飞，很多时候，你有做决定吗？没有，对不对？你的痛，是不是跟机器的毁坏程度是一样的？你的脸上说明了一切，因为你的身上相对来说还算好，既没有骨折，也没有瘫痪。那说明什么？你就是机器，机器就是你。现在你要完全忘掉自己，跟机器融为一体，我是指，比现在的程度，更加融洽，你不再是你，机器不再是机器，你们是一，是唯一。”
说完董航和乌鸦扶起来鲍泉。
他推开了两人。
没时间了。
他闭上了眼睛。
忘我……
必须完全忘我。
他就是机器。
机器就是他。
他的手不是他的手，他的脚不是他的脚，他的眼睛不是他的眼睛。
是机器。
可是机器还是他。
董航打开双臂，挥舞。
再挥舞。
乌鸦和董航瞪大了眼睛。
继续挥舞，像翅膀一样。
而那双脚，就是飞行器本体。
他动了。
腾空了。
悬浮了。
缓慢，但是绝对稳定。
优雅，仿佛是他自己。
半米，一米，两米，三米。
鲍泉已经来到了两个人头上四米高的距离。
乌鸦露出微笑，正要在董航脸上找一个回应，却发现他不在自己身边。
回头一看，董航正拿着一根棍子，朝空中的鲍泉扔去。
乌鸦大喊一声。
鲍泉一只手接住棍子，以至于他的身体倾斜了一边。
“不对不对，重来。”
董航怒斥道，原来他在做实验。
鲍泉扔掉棍子。
董航抓起一个水杯，再次砸扔过去。
鲍泉这一次两只手依然在空中扇动，并没有做出回应，倒是水杯转过去的瞬间，他的身体蓦地旋转一百八十度，用身后的机器，格挡住了杯子的撞击。
他是机器。
机器是他。
他成功了。
但是……
怎么开枪呢？
鲍泉听到了乌鸦这个脱口而出的问题，睁开眼睛，分了神，掉了下来。
雨越下越大。
大家都发现，身上很重。
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