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在工厂附近的高地守了一会儿，喝完了一瓶地上捡到的矿泉水，差不多确定，自己应该是唯一一个逃出来的人。
惨烈。
只能用惨烈来形容。
遥想着自己不错的身手，哪怕是特警队的人，也完全不会是对手，更不用说被对方伏击的前提下。
天色渐暗，猛地惊醒。
刚才打了一个小盹，好在没有太久，乌鸦脱下特警队的衣服，离开了此地。
有趣的是，堵漏人，并没有朝预料的方向发展，比如肆无忌惮地冲进城里面，狠狠地啃噬一番。
仿佛他们在等待什么。
街上的人变得更少了，除了一些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流浪汉以外，就是一些腿脚不便的人。
其余的人都在努力往某个方向跑动。
乌鸦把一个从轮椅上摔倒的人扶起来，然后再把轮椅从一辆卡住的汽车上挣脱，接着把人扶上去。
那人双手合十，表示感谢。
乌鸦故意走错方向，于是对方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说往那边走。
看来大家都知道那边有什么。
但是乌鸦不知道。
轮椅男还有两个行李，一个大包，一个小包。
从这个举动看来，大家似乎都做好了生离死别的准备。
男子问起了乌鸦的家人，并且她为什么两手空空。
乌鸦倒是特别注意脖子的情况，不能再被任何人发现了。
好在此时有一条丝巾在那里，可以完全遮挡住她的身份。
但是她的话应该不能被对方理解，所以尽可能保持了沉默。
对方拿出水，询问乌鸦，乌鸦也挥手拒绝。
看见乌鸦低头不语，男子就回到了自然的状态，开始悻悻然起来。
抱怨和难过自心底涌现，从家人说到朋友，从同事说到邻居，从刚才撞翻他的汽车，说到乌鸦这么善良。
“不客气。”
乌鸦一边回头提防，一边回应道。
“什么不客气，没有你，我肯定惨死在街头，我告诉你，人就是在关键时刻，才能看到真实的样子。”
突然，轮椅停了下来。
男子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赶紧压低身体，看了看四周。
其实乌鸦发觉了异常，不在环境，而是语言。
男子居然听懂了她的“不客气”。
她的话，对方可以听懂了。
接着乌鸦看了看男子的脖子，并没有堵漏的痕迹。
男子这才把目光看向乌鸦。
轮椅继续前进。
又做了一些简单的沟通，乌鸦可以确定，基本上在语言沟通上迈了过去。
如果说和之前有什么变化，那就是她去了一趟废弃工厂，侥幸逃了出来。
但是这些东西都不能跟对方沟通。
“避难所，前面就是避难所。”
男子如是说。
这就是大家疯狂奔袭而去的地方。
为什么避难所可以守护大家的安全呢。
难道大家在这里，堵漏人就不能进行攻击吗？
乌鸦已经等不及想揭开答案。
就在此时，一个堵漏人朝他们冲过来。
男子提前乌鸦看到了对方，以至于双腿上的包裹都掉了下去。
可是现在不是拾取的时候。
乌鸦加快了步伐。
她没事，她可以反击，但是轮椅男不可以。
避难所看上去是一个体育馆。
此时门口的人一片惊呼，刚才还有的秩序，突然就失去了控制。
大家争夺着进入。
以至于里面有武器的人，都不能轻易地走出来。
从而让现场变得更加混乱。
轮椅的速度够快，甚至乌鸦还能站在上面，搭个顺风车。
可是路上的情况并不是如大家看到的那样光滑如丝，哪怕是小小的障碍物，也可能让高速的轮椅人仰马翻。
乌鸦也看到了，她的注意力很集中，及时打了方向，避开了前面的零件，可是轮椅还是因为速度过快，冲进了一堆杂物里面，被死死地卡住。
堵漏人正冲过来。
而乌鸦还在努力让轮椅出来，自己的视线也被这些杂物所遮挡。
她有枪嘛。
她才想起来。
手往后背一摸，坏了，枪呢。
乌鸦弯腰一看，枪在五米远的地方，她正要出去抓取，却发现自己的裤脚也被勾住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堵漏人还是二十米。
对方应该是笃定了这附近的人都没有武器的缘故，才敢大肆出来啃噬。
或者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再不啃噬，就会失去所有的生命。
乌鸦从杂物旁边抓住了一把钳子，等待着对方的撞入。
砰！
砰砰！
三声枪响。
自己的手枪被人捡起来，朝着堵漏人连续扣动了三次扳机。
堵漏人倒了下去。
眼镜小伙全身颤抖，然后把枪扔到了远处。
乌鸦都没来得及制止。
倒是小伙急忙进到杂物堆里面帮忙把卡住的轮椅弄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没有开过枪，我不会，我应该没有打死他，没有，我没有。”
乌鸦听到这句话，脸都白了。
刚才自己也没有仔细检查地上的堵漏人到底死了没有。
刚一回头，眼镜小伙就被堵漏人拖了出去。
啃噬……
轮椅出来了。
乌鸦让男子不要回头，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朝体育馆推去。
到了门口，情况已经比刚才好很多，一些拿着武器的人跑了出来。
乌鸦看向了刚才救自己的那个眼镜小伙。
他，以及他身旁的堵漏人，都没了动静。
乌鸦和轮椅男都惊魂未定，尽管彼此的原因不同。
她也不用继续照看对方了，交给了工作人员，然后自己挥了挥手，表示不需要过度的救护，慢慢朝体育馆走去。
一杯温水还是递到了她手上，这点没有拒绝。
至于体育馆，早已经水泄不通。
那么多人聚集在这里，难道不会更加危险吗。
乌鸦一点点蠕动着，不小心碰到坐在地上的人，都会让对方投来惊恐的眼神。
一些在哀嚎，一些在哭泣。
大部分比较沉默。
乌鸦的眼睛里面仿佛闪过了某个熟悉的面孔，于是再次看向对面。
一个姑娘独自坐在体育馆座位席的最高处，喝着温水发着呆。
乌鸦搜寻着自己身上的项链，打开看，正是废话小伙的那个女友。
她走过去。
她想跟对方讲讲话。
无论是安慰，还是鼓励。
但是想了想，都不如依然保留着希望更加有用。
尽管乌鸦知道这算是欺骗。
于是这个项链在姑娘被身后的响动吸引转身后，第一时间被发现了。
姑娘的眼睛顿时跟刚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项链的吊坠打开，那里有她和废话小伙的照片。
她急冲冲地站起来，去捡起项链，然后开始在体育馆内巡视。
乌鸦把脸埋在了墙壁上。
她发现，无论她做出什么选择，仿佛都会难受。
废话小伙已经离去的事实，无法改变。
当乌鸦再次把脸挪向大厅的时候，不是因为声音，也不是因为画面，而是气味。
很多香喷喷的东西端了出来。
乌鸦走过去，定睛一看。
那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