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镇没有了辛里的消息,像用一块橡皮擦去了一副素描画。
风楼已经打探了三年,没有,一丝都没有。
三年来,他在一个延边的镇子过着舒坦的生活,残月是一个贤惠的女人,三年来,他的衣食住行她都打理得井井有条,除了没有给他留下一二半女,她已经是一个人类光辉的母亲了。
三年,他们已经隐姓埋名,他叫林浪,她叫梦娇。
林浪和梦娇经营着一家饭馆,生意不算火红,但也能维持生计。
这一天,店里来了一个奇异的人。
一个戴着斗笠的高大男人,他人高也就罢了,背上负着一把长长的剑,差不多有他长。
这样长剑除了费铁,还有就是引起人的注意。
“两坛酒,一斤牛肉。”
他的剑超过了桌椅,就倚在墙上。
林浪熟练地切着牛肉,把一块牛肉切得如纸般薄,这需要熟练的刀工。
“老板,打听个消息,龙骨镇怎么走?”
剑客吃了一块酒肉,问道。
林浪道:“龙骨镇?没听说过。”
梦娇道:“客官,此地便是龙骨镇。”
剑客大吃一惊,道:“此话当真。”
梦娇道:“此地先前就叫龙骨镇。”
剑客道:“多谢。”
月高挂,庭院深深,高墙掠过一个身影。
长长的走廊传来女人的嬉笑声。
“别急,着什么急呢?”
男人显然有些激动,道:“你果然在这里,你让我找得很辛苦啊。”
女人道:“合作?”
男人道:“先舒服舒服再说。”
女人娇嗔道:“你看,又急,不乖的人不可爱。”
男人很显然不开心了,道:“他很乖吗?”
女人道:“他和你不一样。”
男人道:“不一样?”
女人道:“不一样。”
长长的走廊传来女人的呻吟,月亮静候在窗前,远处的青山、松波、大地都安静着。
这是一间古朴的木屋,窗上的雕花也是讲究,远处看以为是苏州园林风,但你若仔细看,那上面的图案都是鹰和虎。
这是突厥人的旅馆。
老板也是个突厥人,他在柜台边望着楼上,楼上传来女人的喘息声和呻吟,老板无奈地摇摇头。
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汗走过来,道:“塔尔罕,他来了?”
猥琐至极的老板塔尔罕道:“他来了。”
那大汗正是巴士图,他拔出腰间弯刀,道:“我去解决了他。”
塔尔罕道:“不用了,有人帮我解决了。”
这是巴士图也听到了女人的呻吟,于是神秘兮兮地对塔尔罕道:“她也来了。”
塔尔罕道:“你去雅间等着吧,等会我让她过去。”
巴士图大喜,道:“多谢塔尔罕。”
便开开心心地走向另外一栋楼。
“大爷,想不到今晚你会过来。”
女人娇媚地道。
男人哼了一声,道:“你跟那个萧家大爷闹得很欢啊。”
女人道:“可是,跟大爷你,我才更加的快乐,没有人跟你比。”
男人道:“真的?”
女人娇媚无比,道:“讨厌,大爷怎么还不信了我呢?”
男人道:“我信,我信!”
风吹进小屋时,窗上有一个人影,一个高大的身影,一柄长剑就在斜插在右肩上。
梦娇满足地伸着腰,一只眼睛挑逗似的望着窗外的那人。
“你是个小妖精。”
巴士图一边穿衣一边在她的脸上亲吻。
当巴士图依依不舍得走出客栈时,全身都是疲惫。但满心的欢快。
长亭,圆月,秋风起。
这样的夜是萧瑟的,这样萧瑟的夜适合杀人!
“你就是萧牧云?”
巴士图对着一个高高的身形的人道。
因为那人挡了他的去路,路是很宽的,他也可以从旁边走过去,但是挡了他的不是萧牧云,是他自己的怒气。
“你只是塔尔罕道一颗棋子。”
萧牧云冷冷地道。
巴士图道:“你也是。”
萧牧云道:“所以,我们不该相互残杀的。”
巴士图道:“可是,是你来找我的。”
萧牧云道:“我是来言和的。”
巴士图道:“哦。”
萧牧云道:“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巴士图道:“哪里?”
萧牧云道:“塔尔罕道床上。”
巴士图道:“胡说。”
随着,巴士图向萧牧云发起了进攻。
满天的见光,萧家十三剑,长剑、快剑。
没有人能用一柄长剑使出如此快的一剑,除非是萧家的人,萧家的剑!
这一剑如风起,如云涌。
这一剑没有感情,这一剑酷寒无比,酷寒得像流星。
巴士图道血,流在长亭里,也留在长亭里了。
甚至他的人,也永远在这里长眠了。
一剑,一剑穿了心。
“这么快就解决了!”
塔尔罕很是惊讶,也有几分满意。
此时梦娇正在他的怀里撒娇。
萧牧云甚至都不敢看她一眼。道:“解决了。”
塔尔罕道:“果然我没看错,以后,便是同甘共苦的兄弟。”
说着拿起桌上的一杯酒递过来。
萧牧云道:“你应该也想过,回来的人是他。”
塔尔罕道:“我信你胜过他。”
接着又道:“不过,我了解他胜过了解你。”
萧牧云道:“我知道。”
塔尔罕道:“女人,女人算什么,只要有金钱。”
萧牧云道:“是。”
萧牧云走了,走在月光下,月光朦胧,远处的河岸似乎有人犹唱,又似乎有牧笛声响起。
萧牧云才知道,原来是幻觉。
耳后传来的是房间里的男女打情骂俏的声音。
“你会一生一世对我好的,对吗?”
“当然。”
“你真好,你是世上最好的男人,没有谁比得上你的好。”
“可不许骗我。”
“你好坏哦,你居然不相信我,人家伤心了。”
然后又传来疯狂的踹息声,夜,安静了。
酒楼,有家小小的酒楼。
酒楼虽小,但很精致,在这个酒楼里坐着,就能吹到最自然的风,看到最质朴的月。
不管你是忧愁、烦恼、得意、失意,只要坐在这个酒楼里,尝一口这里的酒,你就会忘记一切,因为你会麻木、你会失去感想这些东西的脑子。
这里的酒很烈。
现在,秋风也很烈。
无边的枫叶潇潇下,河岸上渔火点点。
萧牧云肚子喝着酒。
他的愁不是因为杀人,他的愁来自从此他将成为杀人的工具。
但是,他身不由己。
他盛极一世的萧家,现在正如这无边落木,飘飘荡荡,摇摇欲坠。
他,必须找一个靠山,一个有潜力的靠山。
他找的这个靠山就是突厥人塔尔罕,他有钱有人又有权。
所以,他觉得找这样的靠山是没错的。
“孤酌,只会愁上加愁。”
一把链子放在桌椅上,坐下有个壮汉来。
萧牧云道:“在下无心情,兄台请了。”
来人道:“听说萧牧云萧家一套剑法出神入化,不知是真假?”
萧牧云道:“阁下何人?”
来人道:“向你挑战的人。”
来人自顾在桌上提起酒壶就喝起来,又道:“江边,亭上,我等你。”
此间古韵十足,四处落木潇潇,拱桥上,月撒下一江哀愁,在打渔船的船桨下,画出一道道弯弯曲曲的月。
是的,是那些樵夫把这一江的月划乱的。有的正向着江面撒下圆圆的网,似乎在打捞月亮。
他们有的满载而归,唱着歌谣,有的空船而归,一脸愁容。
有的从远方来,有的又将远方行。
“出招吧。”
那个壮汉对萧牧云道。
萧牧云道剑指向水中,水中的月,比天上的月更加明亮,更加柔美。
“出招吧。”
来人可不管这许多,因为他已经动了。
一根铁链,在他的手里开出花来,铁钩呼呼地向着萧牧云道眼里勾来,如同一把火,烧向原野的一团火。
萧牧云一惊,他已经知道自己轻敌了,只见“刷”一声,他的衣服被撕去一半。
萧牧云退将开去,用剑在水中一点,扰乱一江月,然后丛生而起,若溪边捉泥筑窝的燕一半轻盈,波光荡漾。
萧牧云一个无比潇洒身姿,竟自向那壮汉身上刺来。
满天的流星,萧家十三剑。
快如闪电,源源不断。
那壮汉的铁链已碎成片,人也搀扶在一颗柳树上,喘着气。
“哥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你是?”
“我是潇暮雨。”
“堂弟?”
“是的。”
两人哈哈一笑,萧牧云道:“我两兄弟,将大干一场。”
潇暮雨道:“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