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残雪。
一片苍茫的大地,寒风呼啸。
马蹄声响起。
一队人马在雪地上疾驰而去。
五十两面额的银票,足足有十几马车。
这马车蜿蜒,犹如盘龙。
护驾的上千人,都是一撇胡子的东瀛人。
林堪骑着一匹白马走在前面。当狂风骤起时,那马匹惊呼起来。
林堪何许人也,取下马鞭,十分警惕。
雪花飞起。
两条人影杀来!
在兵器打斗声阵阵中,不仅仅是人仰马翻,满天的银票,被风吹起!
“辛里,你一定要跟我作对?”
林堪对辛里喊道。
辛里道:“其他我管不了,但是你纵容东瀛人在我大中华土地上胡作非为,我不容你。”
林堪道:“好,是你不吃敬酒的,不怪我心狠手辣。”
说着两人就颤抖在一起。
夜来临。
月光下,横尸遍野。
辛里的剑在林堪道咽喉前停下。
就一根发丝的距离。
此时林堪蓬头破衣,已经狼狈不堪,身上全是伤痕。
地下倒着全是一撇胡须的东瀛人。
这许多东瀛人就跟洞里突然钻出来的一样。
“你走吧。”
辛里淡淡地道。
林堪道眼神从恐惧,到不信,现在是飘茫了。
“天大地大,我能去哪里?”
林堪喃喃地道,两行清泪流下。
辛里没有说话,林堪迷茫地走在茫茫的雪地,风很大,月很清。
王一打燃火折,点燃了银票。
雪地之中,火光冲天。
火足足烧了一个多时辰。
有路人经过,在火中拼命的灭火。
有一个老者冲到火中抱出燃烧了一半的银票。他的头发、衣物也都着了火。
一个年轻人一边扑火,一边责备道:“老东西,丑时一到,有的是金银财宝,就贪图这点便宜吗?你的命才值钱这点钱?天生的贱命!”
说着把老人冒死从火堆里抢来的银票掷于火中去了。那老人一急,准备扑向火堆,被年轻人拦住了,道:“爹,信我一次好不好,等会儿有的是金银珠宝。”
听青年这么一说,其余在火中取银票的人都住了手。
一个农妇把一块花毛巾裹着头,道:“是啊,不然他们怎么会舍得烧掉呢?”
一群农夫应道:“就是,就是。”
那个青年道:“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一群农夫争先恐后地向雪谷而去。
那个青年拉着老父亲,那老父亲一步一个回头,眼里充满着不舍。
辛里拦住了众人,道:“各位,雪谷之中危险,你们不能去。”
那个农妇把脸一横,向辛里吐着口谈,道:“你吓唬我们?全天下就你一个聪明人了吗?我们就去了咋滴吧?”
一群人纷纷向辛、王二人吐着唾沫,然而愤愤而去。
王一摇摇头,道:“随他们去吧。”
辛里牵过一匹马,道:“王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就此别过。”
王一道:“此去何处?”
辛里道:“江南。”
王一道:“我们的决斗呢?”
辛里道:“没有决斗,从此没有辛里。”
王一还想说什么,辛里已经消失在月色之中。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离合悲欢。
男人的离别,无需话别,有些友谊,无需多言。
丑时。
雪宫,地动山摇。
极光,满天的极光,五彩缤纷的极光,把夜点亮,犹如白昼。
在倾塌的屋舍前,依然人山人海。
这摧古拉朽般的变故,他们甚至都没有一丝惊慌,有的是兴奋,是憧憬,是渴望。
对,满满的都是渴望。
他们甚至都为这个传言不是谣言而手舞足蹈,即使身边的人被倒塌的房屋埋了,即使自己的手或者脚被折断了,头破了,血流了。
他们即使死,都没有惨叫,而是称好!
辛里、梦雪被捆绑在柱上。
黄狐狸正在施法。
一刀,两刀!
血贱在那张羊皮上,众人都在大地的摇晃中伸起头。
一个老头被一根倒下的木棍砸在头上,摔倒了,血流满面;但是,他顾不上这些,疯狂地爬起来,把头尽力地伸向里面。
但是,半晌过去,那张羊皮上没有显示出字样地图来。
众人开始焦急起来。
“怎么回事?”
“好有多久?”
“赶快啊!”
“......”
“因为,那两个人是假的。”
枫叶先生站在人群外,一个角落处,道。
“什么?”
“真人在哪儿?”
“你谁啊?”
众人向枫叶先生围过来,他的血已止,只是气息虚弱,勉强站着。
枫叶先生道:“辛里。梦雪已经出谷去了,大家都赶紧逃命去吧。”
此时天上的气象越来越奇异,如龙腾虎啸般的声浪传来。
有的人准备撤了。
“走吧,儿子。”
人群中,那个农夫拉着青年儿子,往外走。
那儿子一把甩开他的手,道:“要走你自己走,要是等会儿有金银珠宝了,你休想与共享。”
老人纠结了一会儿,慢慢吞吞往外走去,有一部分的人也都慢吞吞往外走,他们甚至期盼起奇迹发生。
见退去的人越来越多,黄狐狸大声道:“诸位,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宝藏开了,人人有份,顷刻间你我都荣华富贵。”
那些人就都回来了,热情又高涨起来。
突然,一个人影闪过,黄狐狸的咽喉被人割破了。
“怎么可能......”
黄狐狸睁着可怕的眼睛,倒在血泊里。
十米外,一个拿着一把竹剑的蒙面人站着。
“竹剑辛里!”
“他才是辛里!”
“大伙一起上,杀了他!”
众人更加骚乱起来,镰刀、锄头都有,成千上外的兵器向辛里招呼而来,辛里的血贱起。沾了辛里的血,那个孔雀翎就入一个开屏的孔雀,然发着比极光更耀眼的光。
枫叶先生拿起羊皮卷对着采光一看,上面果然显出一个彩色图案来,真山真水,一目了然。
众人蜂拥而去!
“你这是何苦呢?”
枫叶先生气息微弱,淡淡地道。
辛里道:“这些人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
枫叶先生道:“是啊。”
辛里突然道:“谢谢先生!”
枫叶先生看了他一眼,满脸的慈爱,道:“那小子可聪明了,我喜欢。”
雪山下的屋子,一屋子的金条,如山一般。
好多人都在雪上崩塌之前晕死了。
他们省吃俭用,艰辛一辈子,就是让他做个放心大胆的梦,他也不敢做这么大的梦,而现在,这山一样的黄金,是他的了,血管不爆裂才是奇迹。
好多人多看了一眼,也就一眼。
最多,他们想了一个想法:以后怎么用这些钱?
也仅此一个想法,多一个的机会都没有。
雪山崩塌了。
水,海水掩埋了这个雪谷。
海浪。
海浪拍打着海岸。
杨柳依依,抚过海岸的沙,金色的阳光温暖着沙滩。
辛里在河边醒来时,浪花正在拍打着他的腿。
他在海边住了三个月。
遇见了许许多多的人。
他向他们打听,没有人知道这里的过去,和关于记忆里的人。
辛里迷茫了,即使他经历过许多奇异事件。
第四个月的时候,他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三个月来他没有找到一点点关于过去的蛛丝马迹。
所以,他带着他的指南针就要出发了。
一路向北。
七日七夜。
第八日,在雪山脚下。
穿过松林,炊烟袅袅,村舍俨然。
辛里在一口古井边打水喝,遇见一个农妇,感觉似曾相识,辛里猛的想起那夜的农妇。
辛里心中大喜,宛如绝望之中找到了希望,笑嘻嘻地道:“大娘,你好啊。”
那农妇脸一沉,不悦地道:“我好什么好?”
辛里道:“大娘,你听说过雪宫财宝不?”
农妇道:“听说过又咋样,什么没捞着,差点丢了性命。”
辛里道:“去的人都幸免于难了么?”
农妇翻一个白眼,道:“我那知道。”
辛里为了博取好感,跟她打了一桶水,那农妇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点;道:“都怪辛里、梦雪那两个该死的,他们要是死了,说不定现在我已经荣华富贵了。”突然放声大哭起来,道,“老天爷啊,开开眼吧,可怜可怜我这苦命人吧。”
那农妇一边抹眼泪,一边挑着水走了。
辛里怔在原地。
黄沙,一望无际的黄沙。
没有炊烟,没有长河,落日很圆很圆。
辛里走着,走着,记忆像是在忘却着什么。
犹如片段一样。
他在沙漠里走了三天,精疲力尽,终于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人就躺在一辆越野车里。
车上有水,有食物。
他的证件在车上,照片旁是他的名字:沈俊辉!
好,现在辛里就是沈俊辉,沈俊辉就是我。
我醒了,在一辆越野车里醒来的。
我驾着车,穿过这片茫茫的黄沙,沙漠的尽头是一座城市,一座美丽的城市。
路上车水马龙,一片繁华。
时节冬日,天上飘着鹅毛雪花。
在街角的石板路上,一个曼妙的女郎走过,风吹过长长的发丝,犹如河岸的杨柳一样,轻轻拍打着香肩。
“雪儿!”
一个回眸里,温柔如春风。
雪花一朵一朵缓缓而落,落入她柔顺的发丝里,落在她那憔悴的面容,这面容本来就很美,现在更是美得像一场雪。
“如果我是你六百年前的梦,如果你是我六百年后的雪。”
风吹过梅稍,把花香吹进旅馆,也出来一个稚气的声音。
雪儿看看我,我看看雪儿,都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