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白天忙于生计,夜晚才会有些许休息。
因此大部分人相对于白天,更喜欢夜晚。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白天不愿起,晚上不想睡的原因。
室内的晚上,是个美好的时刻。
晚上的室内,是个美好的场所。
寒冷的晚上,能够待在室内,是件美妙的事情。
可郝锦城很不幸运,他被郑言简追杀,逃了出来。
晚上,本来就不是赶路的时辰,天又冷,郝锦城是多么地无助。
郝锦城走在夜色中,犹如一只落单的野兽,这就要求他必须独立起来。
郝锦城能够从莫家庄逃出来,绝不是运气,而是实力。
要说他哪里的实力,还得从沙漠脱险说起。
当时,郝锦城为了躲避神算子的追杀,不得已退回了沙漠。在沙漠里,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可郝锦城活了下来。
他活下来的原因,是遇到了沙漠之狐:梅三娘。
梅三娘,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名字,可在沙漠里经过的人都知道这个名字。沙漠里,除了自然环境的恶劣外,还有人心的险恶。
过路沙漠的商队、探险者,但凡是遇到沙漠之狐,基本是人财两失,侥幸活下来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这像极了知晓小李飞刀有多快的人一样,少之又少,因为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
郝锦城实力不济,却运气好得很,她活下来了,还意外学会了沙漠之狐的绝招:吸附术。
吸附术是一种内功,专门吸附在人的身上,犹如蚂蟥吸血般吸取别人的内力、血液。
梅三娘还有自己的独特工具:胡藤条制成的外壳。这种外壳像极了河蚌外壳模样,却轻便得很。
她每次劫掠过别人后,就会施展吸附术,缩到外壳内侧,然后转动一下外壳,那外壳就快速地翻滚起来。
因此,梅三娘不惧怕沙漠,一来她滚得快,二来不耗费太多力气。
那一夜,梅三娘劫掠完人,心满意足地要滚出沙漠,回家休息。却在半路上碰到了虚弱的郝锦城。
野兽吃饱了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戏弄猎物。
梅三娘也不例外。
她把郝锦城吸进蚌型外壳中,又点了他的穴道,使其动弹不得。
郝锦城手忙脚乱中想要掏出手枪,可惜没有成功。
郝锦城本想着自己要玩完了,谁知对方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
惶恐中,梅三娘点燃了火石。
火是温暖的,亮是给人安全的,外壳是保暖的。
这一刻,郝锦城觉得也没有那么糟,最起码在死前可以享受温暖,而不是冻死。
梅三娘举着火石上下打量起了郝锦城,只见他算不得帅气,也称不上丑陋,身材匀称,气若游丝,鼻梁上还戴着一个黑框眼镜。
梅三娘取下郝锦城的眼睛,这才发现他还有一双大眼睛。
大眼睛的女孩子好看,大眼睛的男孩子也让人赏心悦目。
饱暖思淫欲,这句话是没错的。
梅三娘好久没有体会人生的快乐了,因此,她决定尝尝鲜。
“你多大了?”梅三娘温柔地问道。
郝锦城没有回答,也许是太累,也许是害怕,也许是不想回答。
梅三娘邪笑了一下,并不生气,却直接过来亲郝锦城的脸。
本来只是亲一下,郝锦城这么认为的,没什么大不了。
梅三娘嘴唇接触到郝锦城脸颊的时候,郝锦城只感觉湿漉漉、黏糊糊的柔软肉东西在使劲地吸吮自己:她居然伸出了舌头。
郝锦城顿觉一阵恶心,他实在接受不了一个自己不了解的女人,还是敌人的女人对自己使出如此的动作。
郝锦城的鸡皮疙瘩洒遍了全身,可又挠不得、摸不得,真是太难受了。
“我十八岁!求求你别这样了!”郝锦城闭着眼睛大喊起来。
梅三娘收起了舌头,又舔了舔嘴唇,淫笑道:“在这干涸的沙漠里,一滴水是多么地珍贵,你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居然不懂得珍惜。”
“十八岁呀!”梅三娘笑着,“十八岁呀,正是青春年少好时候……”
郝锦城第一次觉得女人的眼睛那么可怕,她的眼睛透露出贪婪和喂不饱的神色,似乎要将郝锦城撕碎、喝干,然后再吸干了骨髓。
郝锦城怕得很,但这害怕里也有惬意和欢乐。
单纯的欢乐容易被人忘却,单纯的痛苦容易让人忘却。唯独欢乐中的痛苦,或者说痛苦中的欢乐,总能让人常常怀念,又怕又爱。
沙漠里的冷让人不愿意多待一秒,蚌型外壳里的暖让人流连忘返。
郝锦城与梅三娘探索完人类奥秘后便休息起来。
郝锦城的穴道也被解开了。
可他解开穴道的第一件事却是掏出了手枪。
这并非是郝锦城忘恩负义,而是在方才的欢愉中得知了梅三娘的所作所为,他不想当下一个抛尸沙尘的人,因此他要反抗。
虽然他知道自己没有必胜的把握,但也要拼一拼,万一胜利了呢。
是的,人生就要拼一拼,万一成功了呢。
“凭你也想杀我?”梅三娘哈哈大笑起来。
她的笑声并不大,可整个蚌型外壳却在震动。与其说是她笑声威力大,不如说她与蚌型外壳融为了一体。
“小情郎,看来你还不知道我吸附术的厉害。”
梅三娘收起笑容,双手一收,不知从哪里出现了几条像蛛丝般的白绳,缠住郝锦城后就收紧起来。
这白绳越收越紧,勒得郝锦城动弹不得。
这白绳越勒越紧,勒得郝锦城全身出了血印。
这白绳越勒越紧,勒得郝锦城骨头都要撒架了。
郝锦城坚持着,他不想让自己喊出来,因为那样会耗尽了他的力气,最终屈服于这白绳。
郝锦城内心做着准备,也许自己的生命到了尽头。
虽然挣扎已经于事无补,但终究是为了活下去努力过,已经没有值得后悔的了。
白绳似乎怜悯起了少年,收回了力道,甚至脱离郝锦城的身体而去。
“啊!”终于叫了出来。
是梅三娘。
郝锦城循声看去,却见她嘴中吐出鲜血,衣服上、身上、蚌型外壳内都是鲜血。
郝锦城吃惊不已,不知道梅三娘为什么会流这么多血。
郝锦城一边揉着被白绳勒得疼痛的肩膀,一边寻找着逃出去的机会。
他一瞥眼间却发现自己的身上也有血迹。
郝锦城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小情郎……”梅三娘嘴角的血流越来越多,“小情郎,你我终归是露水情缘,看在我让你快乐的份上,帮我一个忙,那就是紧闭外壳,保我出沙漠。”
郝锦城这才注意到,蚌型外壳已经裂开了一寸的缝隙,寒风正沿着缝隙灌了进来。
寒风刺骨,沙尘漫天,风沙提醒着郝锦城和梅三娘外壳的好。
郝锦城赶紧用力去把外壳掰回去,可外壳却纹丝不动。
梅三娘有气无力地说道:“这外壳看似轻巧,若想闭合起来,用蛮力是不行的,需用巧力。这个巧力就是吸附术,我教你口诀……”
郝锦城道:“饶是你教我口诀,我又不会武功,怎么能用?”
“不用武功,有内力就行……”
“我也没有内力。”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啊?……就算有,我也不会用。”
“只念口诀,就能用。”
郝锦城听到这里,一头雾水,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了内功,也不明白怎么会有一种功夫只念口诀就会用。
“丝丝入扣,天衣无缝,气力合一,气定神闲,身柔心驰,化有为无……”
郝锦城听着梅三娘这既没有实际意义,又语句不通的口诀,一度怀疑她念了假口诀。
可寒风不管这些,可沙尘不懂这些,它们携手冲击和造访着外壳。
郝锦城被冻得打了一连串寒颤,遂赶紧念起了口诀:“丝丝入扣,天衣无缝,气力合一,气定神闲,身柔心驰,化有为无……”
神奇的事出现了,郝锦城的手脚突然间像是长出了一层毛发,这层毛发很轻松地就与外壳内部连接在一起,接着,郝锦城就感觉体内的力量通过毛发传递给了蚌型外壳。
那外壳犹如活了一般,竟然自动闭合了。
郝锦城的眼睛、耳朵、鼻子等感官似乎也与外壳连接在了一起,能够感知外面的情况。
“朝那个方向走。”梅三娘指着前方说道。
郝锦城没有说话,但他照做了。
外壳飞一般地往前面滚着,不出半个时辰,就到了沙漠边缘。
郝锦城停了下来,说道:“你总算救了我一命,我也救了你一命,现在我们互不相欠了。我不能继续送你了,因为恢复了元气的你随时可能杀了我。”
郝锦城说罢,开启外壳,又从内壁上卸下自己,朝着黑暗而去。
梅三娘是否脱离了险境?
她又为什么突然间血流如注?
郝锦城怎么就有了内功?
这一切恐怕除了梅三娘,没人说得清。
从莫家庄逃跑出来,郝锦城用了吸附术,是他不自觉用的。他当时吸附在房顶,然后趁着郑言简等人破门而入的一瞬间袭击了最后面的一个黄衫人。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屋内,谁又会去注意那最后面的黄衫人呢?
郝锦城生怕黄衫人出声,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黄衫人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便倒下了。郝锦城把他拖到黑暗处,换上他的衣服,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莫家庄。
走在黑夜里的郝锦城很害怕,倒是不怕黑,而是怕自己会变成像梅三娘一样吸人血的坏人。
上房顶、袭击人、吸人血,这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全都是骨子里带出来的,这太可怕了。
郝锦城想着想着,就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兴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