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历上写着今天是黄道吉日,百事大吉。
一个五十多岁满脸威严手捧锦盒的老者和一个五十多岁手捧大锦盒的女人穿着红色的衣服率领着一队挑着礼担的队伍,十分招摇地走在大街上。
礼担全部贴着剪字的双喜。
这是谁家下聘礼,如此隆重,如此排场?
街上的人群全部驻足观看。
“谁家娶妻?”
“不知道。”
“谁家下聘礼?”
“天晓得。”
“一、二、三、四、五……一百,哗,整整一百担!”
“这岂不是寓意百里挑一?”
“我的娘哟,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应有尽有,好重的手笔,谁家如此富有?”
“不知道。”
“今天终于见识到什么叫做招摇过市了。”
人们窃窃私语。
这支送礼的庞大队伍到底去哪家呢?
竟然是江城镖局。
江城镖局是一座三进大院,大门前没有石阶,方便镖队的马车出入。
总镖头秦烈和女儿秦蕾以及一众镖师在大厅里商量事情,趟子手们在大院里忙碌着各自手中的活计。
趟子手们见到从大门鱼贯而进的送礼队伍,个个都露出惊愕不解的表情。
一个趟子手头目上前喝问:“喂喂喂,停下,停下,你们是谁?来干什么?”
那老者微笑说道:“来送礼下聘的,请进去通知你们大当家一声,听涛庄来下聘礼了。”
趟子手们顿时不知所措,你看我,我看你。
一百人有序地排好队列。
老者和妇人站着队伍前面。
“爹,不会是来闹事的吧?”秦蕾惊诧说道。
“出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秦烈从椅子站起来,带着秦蕾和一众镖师从大厅走出来。
“秦总镖头,我们奉听涛庄少主段正敦的命令前来府上送聘礼,今晚我们大公子前来迎娶令千金秦蕾小姐。”带头的老者说道。
他双手举起锦盒:“秦总镖头,我是媒公,她是媒婆,这是聘书,还有礼物清单,请秦总镖头过目,清点。”
那个妇人双手举起手中的大锦盒:“这是新娘服,照着秦小姐的身材尺寸做的,秦小姐,请收下。”
江城镖局的人相顾愕然。
秦蕾一听已然明白,不由得怒火中烧:“我什么时候答应嫁给段正敦那狗东西的?”
她上前想一脚踢掉锦盒。
秦烈一手拉住:“回去告诉你家公子,我女儿已经有意中人,请他另觅佳人,麻烦媒公媒婆把这些东西带回去。”
那媒公说道:“我只负责送喜礼,喜礼送到,就完成任务,至于秦总镖头收与不收,这是阁下的事,不是我的事,我们走。”
那些挑礼担的大汉齐刷刷放下礼担,齐刷刷转身,等媒公媒婆走在前面后才跟着而走。
趟子手们想阻拦。
秦烈大声说道:“让他们走。”
趟子手们只好忍住。
秦蕾气得直跺脚:“爹,为何不拦住他们?”
“丫头,你想这里尸横遍野吗?”秦烈神情严峻。
秦蕾气急说道:“现在该怎么办?”
“山雨欲来风满楼,听涛庄要动手了,去,叫劲松来,还有,一定要找到高长庚,这小子鬼点子多,有他在,就好办,先不要对他们说,就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商量,等他们都到了再说。”秦烈说道。
一个镖师说道:“我去府衙。”
另一个镖师说道:“我去找庚哥。”
两人风急火燎跑出去……
梁劲松身穿官服到了江城镖局。
他的脚步显得很轻松,脸容就更显得愉快,恋爱中的男人就是这样,整个人都会显得与往日有所不同,心情都写在脸上。
他一听找他的镖师说镖局有十万火急的事要他过去,立即向总捕头请假,然后急赶而来。
他发现不对,看着满院子的礼担嘀咕:“有点不对头,怎么全是提亲的礼担,我并没有来提亲,莫非……”
他勃然变色。
在大厅走廊焦急等他的秦蕾一见他来,立即松了一口气,快步迎过去:“劲松,你终于来了,我爹在大厅等着你。”
梁劲松指着礼担看着她:“是不是——”
她点一点头:“快进大厅。”
梁劲松跟着她进了大厅……
高长庚吹着口哨踏进江城镖局。
他看着满院子的礼担,瞪大了眼睛,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然后大声说道:“这里是不是江城镖局?”
“这里当然是江城镖局。”秦烈秦蕾梁劲松从大厅走出来。
高长庚笑着:“哟,劲松也在,是我眼花还是产生幻觉,这些东西可是提亲用的,你小子来提亲了?”
梁劲松摇头:“你没眼花,也没产生幻觉,这些东西就是提亲用的,但不是我。”
高长庚皱着眉头:“这是怎么一回事?听说有一支浩浩荡荡的提亲队伍出现,不会是冲着秦蕾来的吧?”
秦烈说道:“你说对了。”
高长庚笑着:“恭喜秦总镖头,贺喜秦大小姐。”
秦蕾瞪着他:“庚哥,本姑娘已经满腔怒火了,别再火上浇油好不好?”
梁劲松说道:“喜从何来?”
高长庚说道:“恭喜秦总镖头喜得逞心如意女婿一个,贺喜秦大小姐嫁得如意郎君一个。”
梁劲松气得双眼圆睁。
高长庚说道:“瞪什么眼,要你来提亲你不来,这不,给人家捷足先登了吧?傻眼了吧?”
秦烈笑起来:“说得好。”
梁劲松尴尬了。
秦蕾气得火冒三丈,抬脚就踢。
高长庚退后一步,笑着说道:“秦老爷子,管管你家闺女,一言不合就动手,哪有一点妇道人家的样子。”
秦烈捋须大笑。
梁劲松说道:“落井下石的家伙。”
高长庚说道:“人家段正敦就比你懂规矩,下血本来求婚,三书六礼都送来了,你除了带着一个脑袋来,就是两手空空,还带来什么?买一套新房还得要东拼西凑,找我借钱,我要是秦老爷子,一定不认你这个穷女婿。”
秦烈煽风点火:“对,就得要说说这小子,一点规矩都不懂。”
高长庚说道:“那我遵命说道说道了,不光要说我这个穷兄弟,更要说你这个女儿,一点都不懂老人家的心思,望穿秋水就等着抱大外孙,结果这么多年来一个子都蹦不出来,令老人家伤心,失望,不能弄孙为乐。”
秦蕾一听,害臊得连脖子都红了:“高长庚,这么难听的话亏你说得出来,你若再说,我饶不了你!”
梁劲松也脸红起来,恶狠狠瞪着高长庚。
秦烈哈哈大笑,说道:“还是庚哥理解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心思。”
高长庚说道:“可惜秦老爷子只有一个女儿。”
秦蕾沉下脸来:“什么意思?”
高长庚说道:“那我就可以做你爹的第二个女婿,我这样的人才,到哪里去找?”
秦烈大笑起来。
“不要脸的东西。”秦蕾骂道。
梁劲松没好气说道:“他哪里有脸。”
高长庚撇撇嘴:“既然你们这样说,那我就没脸再站在这里了,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吧,告辞。”
他真是转身就走。
梁劲松吓得急忙拉住他:“庚哥,好庚哥,别走,救兄弟一把。”
高长庚看着秦蕾:“现在谁是不要脸的东西?”
秦蕾气得直翻白眼。
梁劲松陪着笑脸:“是我不要脸,是我不要脸。”
高长庚大笑起来,然后说道:“秦蕾,你要不要嫁给他?”
秦蕾脸一红:“我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
高长庚说道:“秦老爷子,你有没有意见?”
秦烈说道:“没意见,你有何高见?”
高长庚说道:“这就好办,看你们愁眉苦脸的,我有一招就可以化解掉段正敦这非常规的逼婚方式。”
秦蕾喜上眉梢急声而问:“有什么好办法?”
高长庚说道:“茶都没有喝一杯,还要遭到奚落,我突然想不出来了。”
梁劲松连忙低声下气说道:“庚哥,好庚哥,请里面上座。”
高长庚说道:“哪有如此便宜的事,一杯茶就想打发我,没门,请我到三杯醉酒馆喝一顿好酒吃一顿大餐才行。”
秦蕾噘着嘴:“真会宰人。”
高长庚瞪大眼:“成不成交?”
梁劲松一咬牙:“成交。”
高长庚说道:“段正敦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
秦蕾说道:“今晚,但没有准确的时间。”
高长庚说道:“他着急要成为秦蕾的新婚丈夫了,看来你们真没辙破解他的霸王硬上弓这一招。”
秦蕾说道:“事不落到你头上,你当然悠然自得,别卖关子了,快说。”
高长庚说道:“我有一计,叫偷梁换柱。”
秦烈三人一时转过弯来,一头雾水看着他。
“秦老爷子,段正敦送来的东西收也难退也难,其实并不难,就当是贺礼不就完了吗?他送得出,你受得起,只是便宜了一个叫梁劲松的家伙,白捡这么多好东西。”高长庚说道。
秦烈先是一愣,接着喜不自禁一拍大腿:“高见,果真高见,好一招妙计,哎呀,高长庚,谁和你斗脑子就是有病,这回段正敦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喽。”
秦蕾仔细一想,恍然大悟,含羞带娇看着梁劲松。
梁劲松咧嘴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