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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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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黄粱梦中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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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集团飞行部。 伍德神情颓废的坐在审讯室中,琼斯夫妇在其左右陪同。关于梅飒和他偷溜进秘密仓库的审讯结束了,他不会受到任何处罚,但伍德却莫名感到另一种心慌,他的脑子里有史以来第一次变得一片空白。 前一天,在父母的安抚下,伍德快速镇静下来,但他显然还没做好接受审讯和做个人陈述的准备。不过琼斯先生不打算在对他像小时候那样过度保护了,自从伍德接受了竞争继承权的提议后,琼斯先生对他的教育观就改变了,为了他将来的人生能稳扎稳打的走好每一步,琼斯夫人对此也默认了。 于是在一天之内,伍德被迫完成了审讯。当然不是经过他自己的独立思考,而是在父亲的“悉心指导”下,琼斯夫妇在安抚了他很久后离开了审讯室,以琼斯夫人出具的病史证明,为了将他的临场压力降到最低,之后的审讯全程由AI+人工的形式完成。 审讯的片段历历在目,这些记忆在伍德的脑海里化作碎片混在一起,散乱的飘落在心底深处。 【你们为什么要到仓库去?】 “我想着梅飒想要看看……” 【好的,也就是说,此次行动的主体意愿在于梅飒?】 “不是,她说想要尽快去看看那个仓库,又是晚上我担心她的安全就……” 【好的明白,您是被胁迫的陪同她前去。】 “我……是的。” 父亲的话在伍德耳边响起,他作为继承人的竞争者档案上不能有任何污点,特别是飞行部的这段经历属于国际军事组织的服役经历,在这里的任何表现对他今后的人生都是一把双刃剑。而梅飒,最多只会被警告处分,因为仓库后门被发现是情有可原的。 再者,仓库是联合集团的秘密仓库,虽然梅飒的安全级别许可没有达到可自由出入的级别,但他们始终还是内部人员,在自己内部的仓库进出是情有可原的。只是人藏在机体中被运送到了联核国下属的太空港,性质就不一样了,要不是有联合集团职员的身份,甚至可以当场判定她为间谍和可疑人员。 于是外界从客观上看待整件事,除了梅飒外确实没有第二人有理由牵连其中,而梅飒自从被发现的那一刻起就直接暴露在了公众面前,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大概率是由梅飒一人承担所有后果。上级领导层面也派人来和琼斯夫妇沟通过,鉴于伍德未年满18岁,需要监护人协同处理,琼斯夫妇同意这种做法。 于是在和伍德的沟通中,首先安抚了他的情绪,其次告诉他审讯必须立即完成,不然夜长梦多,然后就是需要他给出一份这样的口供,至于梅飒那边他们会帮忙再做处理,这样的处理方式对大家都好。已经慌了神的伍德没有时间思考,于是同意了。 【那么伍德·琼斯,请问你和梅飒除了战友和同学关系外还存在其他私人关系吗?】 “我们……我们是朋友。”话是从喉咙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但伍德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被电了一下,然后是通体的凉意从四面八方而来。他的理智始终在不断告诉自己这一切有多合理,父母已经帮他们打点好了一切,梅飒和自己最终都会没事的。 凯布里的声音从审讯室天花板里的内置音箱传来: 【什么样的朋友?请具体描述。】 “……普通朋友。” 【好的,请允许我最后确认一次,您和梅飒还存在其他特定的私人关系吗?】 “我们……没有关系。” 【好的,那么我们进行下一个问题。当天晚上我检测到你们的定位信息一直停留在训练中心,后续监控查明你们在去仓库之前似乎特意将终端留下,请问是什么原因?】 “没有原因,就是没有带。” 【您在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最后一次机会,请明确说明原因,否则视为拒不配合审讯。】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梅飒说都留下,我们就留下了。” 【好的了解,下一个问题……】 飞行部待客室内,琼斯先生握住伍德的肩:“应对得很好,你的审讯已经结束,明天开始回去继续训练,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 伍德有些难堪的抬头:“她现在在哪里?” 琼斯先生顿了顿:“不用担心,她没事,只是之后可能很难再回飞行部了。关于她的双职考核,今年结束之前只要她都不再回飞行部就会被撤销,以后你们还是……少联系。” 伍德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那样她会被开除的!爸爸你之前给我说的不是这样,你说她会没事的,我们大家都会好的!” 琼斯先生双手按住儿子已经宽阔的肩膀:“对,会好的。她有特殊情况,不会被开除,之后会在生命科学研究所工作。你处理事情也应该冷静一点,等你到18岁以后再发生任何和这次类似的事情,我和你妈妈就不能再像这次一样有机会陪在你身边……哎,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伍德脱力的坐下,他的脑子现在很混乱,他开始不确定父亲说的是什么意思,在审讯之前根本没有提到梅飒的双职身份会因此受到影响。他以为这一切都会过去,而他们会像从前一样,现在看来,似乎近期内都不太可能了。 琼斯夫人担心看着儿子,挽住丈夫的手臂柔声道:“别太担心了,你父亲将你在飞行部的服役时间提升至两年,等之后你回家接手事业,一切都会好起来。” 伍德倏地抬头看向父母,他甚至有那么几秒感觉到,父母其实一点都不喜欢梅飒,也从来没有喜欢过,他们在对自己未来的安排里根本没有考虑梅飒的存在。 他有些艰难的开口:“你们……从来都没考虑过她,是吗?” 琼斯先生叹口气,严厉的说道:“考虑她从来就不是我们的责任,你老实呆着,服役期满之前,别再出什么岔子了。先为自己的人生负好责再谈别的吧!” 说完拉着琼斯夫人头也不回的走了,琼斯夫人不敢说多余的话,一步三回头的给伍德隔空传递了几个安慰的眼神,但最终还是和琼斯先生一起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 父亲的话如雷贯耳,像一记警钟砸在他的心脏上,震得伍德顿失五感六觉,通体发蒙。原来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不仅如此,这一刻他仿佛才醒悟般的意识到,似乎也恰恰就是自己,已经亲手将梅飒推向了深渊! 他颤抖的拿起终端,想要立刻给梅飒挂通讯,可手指悬在拨通键上久久落不下去,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那些曾经对两个人未来的还来不及说出口的畅想在这一秒就像清晨走向大海的小美人鱼,真切的在他眼前化为了虚幻的泡影,泛着缤纷夺目的光芒,却让人再也抓不住了。 无助扩散开来的黑暗吞噬了语言,伍德收回手,行尸般走出了休息室。 (——) 事发一周后,生命科学研究所,000署。 在联合集团一顿操作下梅飒被转运回生命科学研究所的医疗中心。其实距离上次清醒过去不到几小时梅飒就再次苏醒了,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在昏睡中她的意识相当平静的接受了。 只是她很累,于是静静的躺在床上,不想醒来。梅飒又进入了那个关于太空的梦,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意识漂浮的感觉,这次没有飞船,没有地球,也没有束缚感,仅仅是穿着宇航服在黑暗中飘荡。她望着一成不变的宇宙星空,第一次在梦境中有意识的想,我真的有这么想上太空吗?身体都这样了还会做这种梦。 虽然是梦境,但体感还是十分真实,也许是因为长期的宇航员体能训练吧?梅飒想。 一句话从她脑海里一闪而过,都说梦境是现实的一种特殊映射,可能与心理想法或经历什么的有关。梅飒无所事事的漂浮着,又想,也许是预兆梦呢? 虽然这样想,但在梦里身体好像并不受她意识的控制,时间和空间也好像不存在了。就这样看着宇宙,她突然想起来,这次好像没有看到空间裂开的画面,是不是因为自己进入了一个新的梦境? 又飘了许久,久到她想不起刚才自己想到了什么。正在她努力回想的时候,又忽然灵光一现,要不试试翻个身回头看一眼? 人类对于在黑暗中回头是有几分畏惧的,黑暗和未知都是恐惧的来源。梅飒一直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她相信世界上没有神魔鬼怪,也没有魑魅魍魉,有的只是人类未探索到的无穷未知。于是她慢慢转过身,就在她回头的那一刹,琥珀色的瞳孔被染上一层淡淡的红色,不断放大,直到完全覆盖了她的视野,在她面前,是红色的巨星。 当她又茫然的飘了一会,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她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巨行星是木星时,身体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着吸走了,这股力量的拉扯让她心脏跳得太快,快得梅飒尖叫着从梦中醒来——仪器的高频“嘀嘀”声逐渐清晰的传入梅飒的耳中,她听清了,睁开眼睛,看见了淡绿色和白色相间的病房。 “梅飒?” 一个有点耳熟但带有不确定的男声从门外传来。梅飒惊魂未定的看过去,病房对走廊的窗户外站着一个少年,任舛幸。 任舛幸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到梅飒,她长大了,女大十八变,任舛幸有些不敢认。刚才经过走廊,梅飒的尖叫声吸引了他,然后他就透过半掩的百合叶窗看了她好一会,梅飒惊醒后先是激动的左顾右盼,气息逐渐平稳下来。他轻轻推开门,慢慢走近,熟练的查看梅飒身边的各项监测仪器,梅飒将自己脸上的面罩扯下来扔在一旁。 任舛幸没来得及阻止,无奈只好转身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你怎么样?” 梅飒喝光了一杯温水,感觉真实多了,抬眸看清来人,答非所问道:“你怎么在这?” 任舛幸看了她一会,没有说话,接过她的杯子,为她呼叫了医生。 等待的这几分钟里,两人都明显感觉到彼此似乎生疏了许多,梅飒有些尴尬的笑笑:“我很好,我没事。” 任舛幸点点头,闷闷的道:“我路过。” 话音刚落,医护鱼贯而入。 一个小护士凶凶的看向任舛幸:“你怎么在这里?无关的闲杂人等赶紧出去!” 任舛幸似乎习惯性的低了低头道:“我路过,看她醒了,帮她按的呼叫。” 说罢也不看其他人,头也不回的开门出去了。刚才那个小护士却追在他后面喊:“别瞎跑,回你那屋老实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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