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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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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烟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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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飒在和田丽华视讯的时候就老有另一个通讯跳出来,终于结束了视讯之后,梅飒不堪其扰的接通了,想都不用想,全是伍德挂的。她感觉到胸口一些闷,于是下床走到窗边。 通讯接通梅飒不耐烦的直接道:“老挂着通讯干嘛?你有什么急事吗?” 那头的伍德愣了一下,这和他想象的梅飒不太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这个对话该如何接下去。一肚子的话硬是咽了回去,空气安静了好几秒。 正当梅飒差点以为是不是没信号了的时候,就听见伍德熟悉的一句:“姐……” 梅飒立马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伍德又不敢出声了,他眼巴巴的看着梅飒。 梅飒别过脸,终于还是深吸了口气,转过头来平静的说:“虽然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事,但以后没什么特别必要的事,我们就不要再联系了。” 伍德呆愣了一秒,马上跳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回轮到梅飒愣住,她甚至开始疑惑:“你为什么看上去很惊讶?难道你失忆了,还是说你想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伍德急切的回答:“我没有!我……是有些地方做得不对,但下次我一定不会这样了!你就原谅我吧!都半个月了,我知道你很想我对不对?” 梅飒突然感觉到有点反胃,她确实每天都会不可避免的想起伍德,但不是思念,她在反思,在思考为什么两个人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如果就像和秦昊一样一直做朋友,他们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惹上麻烦? 但如果他们只是朋友,就不会有琼斯先生那封推荐信的事——从实习期开始,就是因为伍德求老师同意她能够一起去飞行部实习的,如果没有伍德,也许她也根本就不会被允许接近飞行部,这一切……都乱套了。 而她现在产生了一个更加疑惑的新问题,伍德为什么这么笃定的认为自己理应原谅他而且还很想他?伍德的话语间仿佛十分肯定自己已经离不开他了,于是梅飒想了想:“……你觉得,你是哪里做得不对?” 伍德噎住,说实话他心里其实拿不准自己哪里做错了,除了在审讯的时候他可能话说多了,但梅飒又不在场,她怎么会知道?退一万步再说,大家不都说女朋友替自己分担一些困难是应该的吗? 梅飒见他左思右想,一看就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梅飒很疲惫,突然觉得自己其实很不了解伍德,甚至开始怀疑他带自己去仓库的目的,于是问道:“那我换个问题,你到底为什么要带我去仓库?” 伍德没想到她又绕回了事情的源头,于是他迟疑道:“……因为我感觉你会对那里面的东西感兴趣?” 梅飒:“那当时有人来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伍德支支吾吾:“我……我不能像你那样直接走过去,如果我们两个都被抓住就真的没有机会脱身了。” 梅飒冷笑一声:“是你自己就不能脱身了吧?你回去以后想过怎么救我吗?” 伍德沉默了,他其实已经想不起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了,只是下意识的逃回了飞行部基地,直到被骗到刘刚办公室,之后再被带走,他一直感觉到自己的大脑都运行得特别慢,所有行动完全都是在潜意识里完成的。如果要说是从什么时候恢复“清醒”的,只能是听完父亲的一席话后看着父母离开的那一刻,他才从混沌的精神状态中第一次意识到两个字——“完了”。 梅飒听他不说话,觉得实在是在浪费时间,于是果断道:“挂了吧。” 伍德一听急了:“等一下!姐!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原谅我?我一直都是全心全意对你的,就这一次我犯了错,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恋爱难道不是要和另一半一起承担责任和面对困难?” 梅飒感到极度的惊讶,事情到了这一步,她有些不太相信伍德是不知道她在太空港经历了什么的。反倒有另一种可能,伍德以为自己不知道他在审讯期间都说了、做了些什么。梅飒沉默了好一会:“一起面对困难?亏你说得出口,你和我一起面对了什么困难?” 伍德猛地想起审讯的事,有点后悔自己刚才说出的话,明显心虚了:“我……” 梅飒紧接着问:“你是不是觉得从小到大任何人对你的照顾和好都是应该的?你所得到和拥有的一切也都是理所应当的?也许对你父母和家里阿姨和管家而言,是的。对父母为你打点好的所有学校里的老师和工作上的领导而言,是的。甚至对我的养父母而言,也是的。但对我而言,不是。我和你作为两个独立个体是完全平等的,连这个道理都想不清,还谈什么恋爱?谈什么责任?” 伍德却不这么认为,一想到作为琼斯家的一员,出生后所有一切当然是理应享受的,琼斯家新生代身份所带来的一切特权也是…… 所以他也突然不服气起来:“我们很平等啊!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在你面前从来就没有摆过架子,我都在尽我所能对你好!我也不在乎你的出生,你对我隐藏身份背景这么多年我都从来没问过,因为我知道你不想提!我更从来没想过要对你做什么不利的事……我很尊重你,你为什么不能像别人的女朋友一样对我?” 梅飒有史以来第一次被这个熟悉的陌生人刷新三观认知:“什么叫我的出生?我的家庭情况是我不想说吗?就算入不了你琼斯少爷的法眼,既然你真不在意现在提它干什么?以你爸的手腕应该什么都查清楚了吧,那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爸我为什么不说!还有你真有脸说啊,琼斯家什么时候在乎过婚姻对象的出生了?全世界不是围着你一个人转的,你可别忘了真正强的是整个琼斯家族,不是你一个伍德·琼斯!最后,没有哪个男人会让自己的女朋友替自己背锅,除非他根本就不喜欢而且是在利用这个女人!” 伍德:“你什么意——” 通讯被梅飒直接粗暴的挂断了。他再挂通讯过去,再也没人接听了。 伍德呆在原地发了好一会愣,这和他想的不一样,不,是完全不一样。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整个胸腔都在震动,一种伴随着复杂情绪的震惊扩散开来,脑袋像被一下灌了好多瓶风油精一样浸麻了。 梅飒的反应和他在新生代聚会上听到其他人所说的各种情况都不一样,他们说的所谓“女人谈了恋爱以后就会事事迁就你”、“女人喜欢上你以后就会全身心的为这段感情付出”、“只要你真的对她好和她在一起,她不会事事跟你计较”——没一样对上。 伍德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也许成长环境和家庭背景的巨大差异让梅飒的思考方式和他所以为的完全不同。仔细一想,过去这么些年确实没有再遇到和梅飒一样对待自己的人,他和梅飒在一起的时间太多,他已经理所应当的将她划入了自己熟悉的圈子。父母对待梅飒的态度也早就让他忘记了梅飒只是一个社会地位十分平民,还有她那最多只能算作中产的收养家庭。 他突然觉得,如果自己身处父亲的位置,有那样的权利和财力,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快就出现问题?也许是因为自己的能力严重不足,才导致两个人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没有保护梅飒的能力,也尚且不懂该如何自保。那天审讯,哪怕当时他什么也不说呢?也好过直接承认所有责任都在梅飒。 他们的感情还有机会修复吗?这个问题好像被画上了一个永恒的问号。 恍惚间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梅飒已经知道他的审讯内容了!可,她是怎么知道的呢……?伍德的脑海里胡乱穿插的回荡着梅飒刚才的每句话,当“那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爸我为什么不说”再次响起,他犹豫的点开终端,点开了父亲奥斯汀·琼斯的通讯号码…… (——) 关掉通讯后梅飒气得将终端砸在墙上,只可惜终端做工十分优良,墙壁被磕掉了一小块白色,而终端静悄悄的落在柔软的床铺上。梅飒不解气的一脚踹在窗台下的墙壁上。 终端却在这时又不合时宜的亮了起来。 刚才她已经断开了伍德的终端与自己的私人连接,除非她重连,伍德应该无法再从私底下联系到她。梅飒深呼吸平静了一下,走到床边拿起终端,是一条文字信息。看到发送人她意外的挑了挑眉。 任舛幸:【轻点,这楼可不隔音。】 梅飒想着可能是刚才自己踹的那一脚制造出来的噪音,回复道:【你在哪?】 任舛幸:【我住你楼上,但我的床靠窗,你那“咚”的一声把我震醒了。】 梅飒:【不好意思,下次不踹这面墙了。打扰了,您继续睡吧。】 任舛幸没有回复,于是梅飒放下终端进了洗澡间。等她再出来,终端上便有了一条20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任舛幸:【睡不着了。你要也睡不着,要不要上顶楼聊聊?】 梅飒随手回完信息换了件衣服就出门去了。其实梅飒房间所在楼层的楼上就是顶楼,这栋楼大多住的是000署的职员,由于工作性质和内容的特殊性,很少有人需要外部通勤。 这里和飞行部还挺不一样,就拿半夜宵禁来说,整个研究所都没有这种规定,而且刚才经任舛幸的话提醒,梅飒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住的不是宿舍了,而是公寓。 梅飒也是第一次上来,顶楼楼廊的尽头有一个开放的小门,外面是一个很大的露天阳台,往前走十几步回头,就能看到入口小门上方更高一些的平台是一个挺大的停机坪,规格至少能停下3架小型低空飞行器,入口小门左右两边是一双平行双分楼梯。 任舛幸的身影从一盆绿植后面出现,梅飒跟他招了招手。任舛幸等她走近,摊手指向旁边的小圆桌,桌上放着一壶冰镇的西瓜汁和两个杯子。 梅飒笑了笑:“哪来果汁?” 任舛幸耸耸肩:“我自己在厨房榨的。怎么,你住的房间没有厨房吗?” 梅飒点点头,自助倒了一杯:“有的,我刚搬进来还没来得及收拾这些。水果哪买的?” 任舛幸有些奇怪,随即了然一笑:“食堂有,估计你不熟悉没看到。不过食堂也有果汁,只是我买了一些西瓜在宿舍冰镇,晚上太热了可以解暑。” 梅飒确实有些渴,她又倒了一杯:“确实太热了,不过今晚其实还好。” 任舛幸点点头,他们靠在女儿墙的栏杆边看了一会儿天空,偶然间两人都同时想起多年前那个看流星的夜晚。 任舛幸感叹:“要是秦昊在,咱们就yesterdayoncemore了。” 梅飒摇摇头:“今晚也没流星雨。” 任舛幸笑道:“一起经历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不过你有没有想过那种天象也有可能不是自然流星雨呢?” 梅飒:“那是什么?” 任舛幸耸耸肩:“谁知道呢,说不定也可能是战火啊。” 梅飒一愣,笑着摇摇头:“你想象力挺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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