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聂沛安吓得一激灵，从床上弹起来，他这才看见窗边凳子上坐了个人。
“抽根烟不介意吧？”那人点燃一根烟，慢悠悠地说：“等你好久了”。
聂沛安定睛一看，是那天在何主任办公室见过的，集团安保部武处长。
“你…怎么进来的？”聂沛安看着武处长那张胡子拉碴的国字脸，心里发怵。
“这门被撬过吧，我就说该修一修，这不，我一推门就进来了，嘿嘿。”武处长终于松了松绷着的黑脸，嘿嘿一笑。
“是被撬过，你，找我还是那个事吧？”聂沛安回过神来，说：“我真的是被冤枉的，你们就是不信！”
“我开始有点信了”，武处长意味深长地说：“特别是你今天上午把手机电池取掉以后”。
“我…”聂沛安一时语塞，“哦，后面跟的车是你们啊？”
“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吗？还记得《承诺书》的内容吗？让你有任何事情及时报告，你倒好，干脆把手机关掉，现在你给我说是被冤枉的”，武处长语气开始严厉起来。
“当然，我相信你…不是主犯”，武处长四处瞧瞧，没见到烟灰缸，就随手将烟灰抖在了地上，“后面嘛，还有一条大鱼！”
“那意思我还是从犯了？”聂沛安更加着急了，嘴也不利索，“我根本…根本就没有犯！”
“咱们不浪费时间了，我找你，就是要你配合我们，将功抵罪。”
“配合没问题，不过我真没罪啊！”聂沛安都快哭出来了。
“先不扯那个，有没有罪，调查报告会定性。不过，我真正感兴趣的，不是你，而是你今天那个车技一流的司机！”
“最近一周啊，我们发现几个国际组织在境内的活动突然频繁起来，于是对几个可疑的入境人员实施了技术侦查，其中之一，就是你那个女司机。”
“哦，她是艾特公司派来调查…”聂沛安听武处长这么一说，心里似乎也有点不踏实了。
“是的，间谍或者恐怖分子也会打着公司的旗号，这样才好隐身嘛。对了，调查什么？其实我一直不明白的是，他们为什么会看上你？”
聂沛安把莎莉找到自己一起调查大鹅失踪的事讲给武处长听，但下意识地隐瞒了大鹅日记本这个细节。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觉得要是交代得太彻底，会不会是对莎莉的背叛。再说，莎莉肯定不会是恐怖分子，至于是不是间谍，还是自己去查证一下好了。
“这还有点复杂”，武处长又开始摩挲满是胡子茬的下巴。
“你不要有任何隐瞒，继续配合这个莎莉调查，随时报告情况，如果等会儿又想起什么，立马给我说，我回去研究下”，武处长似乎对聂沛安提供的情况还比较满意，站起身来往外走。
“对了，不要再关机啊！”他走到门口又回头来补上一句。
空荡荡的房间里，聂沛安心乱如麻。莎莉和武处长的两张脸在他脑子里起起伏伏打架。
莎莉真是间谍吗？大鹅到底怎么啦？怎样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呢…聂沛安越想越糊涂，昏昏睡去。
8点58分，集团安保部一会议室里异常安静。十来个人埋头在笔记本上写写划划，整个房间里只有笔尖和纸面摩擦的沙沙声，像是春蚕在嚼着鲜嫩的桑叶。
一位头发花白，身材削瘦，穿着藏蓝色西服的中年人快步走进会议室。
“严部长”“严部长”…会议室里面的人纷纷站起来点头打招呼。
“好好，大家坐”，严部长伸开双手示意，然后走到武处长旁边坐下。
“今天这个专题会，是昨晚我请办公室临时通知的，点了几个相关部门负责人参会。”严部长目光锐利地扫了一遍在座的人员，接着说：“大家都知道，我们集团是全球知名的安全产品和技术供应商，作为一家负责任、有担当的国企，我们除了负责集团内部的安保工作外，还需要完成国家交给我们的重大任务。至于今天是什么任务，就请武处长给大家介绍。”
严部长话音刚落，武处长站起身来，走到投影机旁点开电脑。
站在投影幕布旁的武处长，脸似乎更黑了，不知是早上忘了刮胡子，还是因为熬了一个通宵，他那张黑脸上除了一对亮锃锃的眼珠子，其他都眉毛胡子一把抓，糊成一片了。
“各位，按照严部长指示，我先给大家报告一下我们二处跟的这个案子。由于时间紧，案子复杂，好些东西我们还没彻底弄清楚，昨晚我们处全部在加班，总算取得一些进展”，武处长沙哑着嗓音说道，大家都听出了他话语中透出的兴奋。
“5月11日，集团下属麦而斯公司董事会通过了关于和美国NOB公司在高新区联合投资设立超算中心的事项，由于这项投资具有相当的技术敏感性，麦而斯公司担心节外生枝，所以将该项目列为“一级保密”涉密事项管理。”
“结果第二天，麦而斯公司董事会纪要文件还没出来，《纽约时报》就登出了NOB公司要在我们高新区投资设立超算中心的新闻，而且提到该项目已经通过麦而斯公司董事会审议。”
武处长停顿了一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接着说。
“集团领导知道这事后，要求麦而斯公司向集团安保部报案，严肃查处泄密人。我们二处接到这个案子后，马上开展调查，排查了这个项目可能泄密的各个环节，结果发现一个叫聂沛安的工作人员有重大嫌疑。”
武处长在电脑触屏上点了一下，投影屏幕上显示出聂沛安的工作照和详细信息。
“聂沛安，男，现年27岁，麦而斯公司综合办公室工作人员，计算机专业毕业，负责公文系统维护，属于涉密岗位，上岗时签订有保密协议。该人员通过招聘进入麦而斯公司，录用前经过审查，本人及直系亲属均无任何问题，本人在录用后也没有任何违法违规记录。5月13日，美国纽约一个叫Mason的人给聂沛安在中国银行开立的外币卡汇来1500美元，但聂沛安本人表示并不知情。”
武处长讲到这里，会议室里开始出现各种声响，有喝水的，放笔的，调整座椅的，感觉大家从刚才的紧绷状态一下子放松了。也难怪，这样的泄密案件，对集团安保部而言，那是家常便饭。
“大家接着听武处长讲，好戏在后面。”严部长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他微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