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知道。
在计算分析了瓦列里在莫斯科失踪的所有可能性之后,扫描了与他轨迹相关的全部数据。
结果在莫斯科大学老校区的监控数据中,找到他最后的一些信息。”
两行热泪从莎莉脸上滑落,她用手捂着嘴,抽泣起来。
“莫斯科大学?”
聂沛安将手放在莎莉肩上轻拍着。
他手腕上那串已经被盘成玛瑙红的金刚菩提。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宝石光泽。
“是的,莫斯科大学老校区的计算机研究所。
莫斯科大学自从整体搬到新校区以后,老校区被一家旅游公司租赁下来,说是要开发成红场附近的旅游景点。
而这家旅游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正是我们在西湖遇见的那位诺亚党党首玛利亚。
老校区的计算机研究所有一台量子计算机初级模型机,是当年瓦列里在莫斯科大学任教时组织研发的。
2005年瓦列里从成都回到莫斯科大学后,在这台量子计算机上实验成功了超级量子算法。”
莎莉抹抹眼泪接着说。
“当时,资助瓦列里完成超级算法实验的,就是他昔日的同学,现在的诺亚党党首玛利亚。
但后来两人产生分歧,瓦列里带着超级量子算法来到美国,加入我们艾特公司,成为艾特研究院人工智能首席科学家,也是我的导师。
他在这里带领团队,重新研发制造出了比莫斯科那台原型机更为先进的光量子计算机。”
“大鹅和玛利亚竟然是同学?”
聂沛安惊讶万分。
“是的。
这两天通过大量数据组合分析,很多信息链条都开始成功对接。
瓦列里发现玛利亚资助他,是为了利用量子计算的强大算力为诺亚党做很多非法的事,所以决定离开她。
尽管他留在莫斯科大学的那台量子计算机是初级原型机,但这台量子计算机的算力比起传统计算机来,那也不是一个数量级。
诺亚党悄悄利用这台量子计算机干了很多坏事。”
“但后来,玛利亚发现瓦列里在超级量子算法里加了锁,导致算力不能达到理想状态,就采用残酷的手段,逼迫瓦列里解锁。”
“莫斯科大学那台量子计算机的算法也加了锁?”
“瓦列里是个非常谨慎甚至可以说悲观的人。
他担心强大算力可能带来灾难性后果。
所以从一开始,就在算法中添加了枷锁程序,以防万一。”
莎莉说着,从背包里取出黑匣子。
“你看看这几段从莫斯科大学服务器上,还有从诺亚党徒手机中取得的监控视频,就知道了。”
黑匣子播放的视频,画面不算特别清晰,但声音很清楚。
画面中,大鹅被绑在一个黑色的大转椅上。
一男一女两人背对镜头站着。
“他们说的俄语,我给你转换成中文。”
莎莉在黑匣子屏幕上点了一下。
“对不起,瓦列里,我们本不该这样见面的。”
那个女人将头发向后捋了捋,继续说。
“我一直以为,你和我们是同类。
因为都是受害者,我以为我们可以同病相怜。
你的父亲,和我父亲一样,都是切尔诺事故的牺牲品,只不过你父亲比我父亲多活了十几年。
你也亲眼见到,这十几年,他是怎样的痛苦。
而你的母亲,因为你父亲的事,最后患上绝症郁郁而终。
难道你不觉得,我们需要为彻底改变这一切,做一些什么吗?”
“做什么!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瓦列里大声嘶吼着,在椅子上奋力挣扎。
在聂沛安印象中,大鹅内向文静,就是个斯文的大学生模样,哪里见过他这样大声咆哮。
“你们说要保护生态,就用我的算法,攻击化工厂、核电站。
多少无辜的生命被你们践踏,让多少孩子失去了父亲!
是的,我们都是生态灾难的受害者。
但我想的,是用科技用算法去解决问题,让切尔诺贝利这样的悲剧不再重演!
而你想的,却是复仇!
牺牲千千万万无辜生命来满足你复仇的欲望!”
“瓦列里,你只是还抱有幻想而已。
你是没有看清人类的丑恶,人性的丑恶而已!
要彻底改变,就会有牺牲。
而且我们等不了啦,地球等不了啦!
生态系统即将崩溃,我们诺亚党人必须拯救这一切,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玛利亚,我劝你收手吧!
回头是岸,执着是苦。
无论怎样,我是不会将算法解锁的。
我真后悔,当年离开时没有毁了这台机器,这台你们用来杀死无数人的机器。
你竟然还想让我解锁算法,真是做梦!
我不可能再错上加错了!”
“瓦列里,你可真是个聪明人啊,竟然还留了一手。”
站在旁边的男人说话了。
“这里你应该很熟悉吧?
研发这台量子计算机时,你在这里度过了多少不眠之夜。
这是你的青春,你的回忆啊。
怎么会想到要毁了这一切呢?
不过,如果你愿意,我倒是可以帮你删除掉脑子里的一切。
这两天你有没有觉得,脑袋越来越迷糊啊?
那是噬脑病毒,正在津津有味地吃你的脑细胞。
如果你不赶快给算法解锁,再过两天,恐怕想解锁也没这个机会了。
你的童年记忆、你父亲母亲的样子,你过往的快乐,都会在要命的剧痛中离你远去。
你真的希望这样吗?
如果你赶紧解锁,我给你解毒剂,或许一切都还来得及。”
“妄想!
这里有我的青春,我的汗水。
在母亲最后的日子里,我在这里和她打电话聊天。
我的一切回忆都已经铭刻在这里,谁也抹不去!
我知道,你们想要我解锁算法,用更强大的算力来支持病毒开发,最终达到你们毁灭人类的目的。
我怎么可能让你们得逞!
就算我死了,莎莉也会阻止你们。”
大鹅脸上露出绝望的笑容。
“莎莉?!”
背对着镜头的两人面面相觑。
第二段视频似乎是手机拍摄的,镜头晃动得厉害。
“人好像不行了!怎么床头都是血?”
房间角落里一张小床上,躺着一个人,身上被束缚带捆了几圈。
随着拍摄距离靠近,一张满是鲜血的脸出现在画面中。
是瓦列里。
他双眼和鼻孔中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枕头。
床头旁的墙壁上也有一大片血迹。
“昨晚送回来时人是昏迷的,但半夜就开始用头撞墙,估计是受不了那个疼。
我们就又用束缚带把他绑上,后来就没声响了。”
另外一人答道。
“你去报告维克多,我看看他还有没有气。”
拍视频的人再次走近瓦列里,伸手去按他的颈动脉。
“这么快就死啦?”
一个人从门外走进来,似乎也不是太惊讶。
“反正也没什么用了,你们去把他处理了。”
这人一边说一边拿起手机打电话。
“亲爱的,告诉你个好消息,算法解锁了。
本来昨晚就想告诉你,但因为太晚了,怕影响你休息。”
“我也没想到,噬脑病毒还有这个功效。
昨晚我再次给他注射了一倍剂量的病毒。
没想到在半昏迷状态时,他竟然在我的诱导下说出了解锁算法的密钥。
我现在还不清楚,这个现象是否随机产生。
但我觉得,下一步可以研究一下噬脑病毒的这个应用方向。
算法解锁后,病毒的基因测序和编辑都会很快完成。
亲爱的,我们的目标很快就能实现了!”
“只是…你的同学瓦列里,看样子是不行了,我们会处理好。”
“是的…太遗憾了,他是个人才,但顽固不化。
他只是提早去赎罪了而已。
审判日到来时,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赎罪。”
“你们把他抬到锅炉房去…”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他们也解锁算法了?”
聂沛安看完视频,感觉毛骨悚然。
“是的,但在那台初级原型机上运行的量子算法,即使解锁了,算力比起我们的,还是差了不少。”
莎莉用哭红的眼睛望着远方,接着说:
“瓦列里造就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