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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无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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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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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浮现的阿竹喜笑颜开。 对他来说,圣典的力量是真的有趣。 要知道,不论是茉亚还是元老,以及世界上所有觉醒本源的人,都懂得一条真理——每个人的本源,只有一种而已。 可圣典,却给予融汇者新的本源。不仅如此,当新的本源合入使用者的灵魂,本源的巅峰亦是再创新高——新的本源,新的巅峰,如此诱人的进步,皆因一本圣典而来。 但想消灭他?不够啊…远远不够。所幸,他能感到武神的强,清楚武神会比那圣痕还要强,强到可以被痛快狂揍,而不会轻易死亡。所以,他相信了,他相信了武神拥有真本事,相信武神有能耐多捱些捶打。 现在,他告诉武神——武神应该冷静思考,去信任自己,去信任自己的能耐,去坚信自己的本领足以承受他的力量。 理应消失的敌人,说出了令武神毛骨悚然的话,但前提是武神的“身躯”还存在叫骨头与毛孔的东西… 不,不!圣典加身的武神不会有这感觉!圣典的庇护去哪了?帝皇的伟力到哪去了? 在这寒惧迸发之前,两股超凡的伟力突兀回归了圣典之中。失去伟力护身的武神,再非虚无的金芒,已重获了肉体,更要以肉体硬接他的反击。 于是钢棱刺入武神的腹上下扭动,把内脏拧转搅翻,撕出沉钝的痛。这痛从腹腔飞上大脑,由大脑递交意识。这意识灭除错愕,让武神怒喝暴起,再度连结圣典,且从圣器释放力量,携无上神威回敬强敌,顺带消去伤势,又一次隐入金火里。武神无用回身便知那人又毁灭至虚无,但下一刹他却现身正前,笑得可憎。 “别躲啊?老是躲哪有意思?来,继续来!来揍,来打,来几拳应声啊!杀不了我,你拿什么重建帝国?拿什么迎接胜利?拿什么感恩你的帝皇?” 拳,给武神眩晕感。又是凡人的躯体,又是骨骼粉碎的痛。武神的头带身体翻动,转如飞轮,悬在原地老久,直至金火覆体才停。 “你既求死,何不领死?” 狂怒中,火涌出武神之躯,金芒冲散无云的天,掀起狂风啸破万里白茫,引雪翻飞金火龙卷,以凛风为眼极速扩散,势要席卷这无边的世界。 尚在山顶的小林不及避闪这远胜天灾的神怒,可却没同积雪被暴风卷走,而是静静定在原地,看到那风那雪主动将自身规避,心虽不甘,却清楚这是谁的手笔,支吾半晌后恨恨道谢。 身处风暴之眼的茉亚见他再度现身,又一拳揍得武神飞转。他在笑话武神,笑话武神大错特错,他不想死,只是想体验力量、体验武神这帝国遗老的力量。他请求武神,别再用圣典没去身体的存在,如果失去身体、失去感觉、不复存在,再强的本源又有何意义?武神要做的,就是好好与他正面硬战,把那所谓的杀戮、所谓的虚无统统解放,融入有实体的拳和腿、汇入最锋利的刀与剑,叫他好生品尝。 武神拧翻脸,狂容满面,只说他可笑。假如他是个头脑混乱的家伙,是想靠挑衅来逼迫出那毁天灭地的愤怒,那么,武神可以保证,他是过分的成功了。 金火爆燃,圣钺和帝刃分离,各溶入武神一臂,又从他的拳探出去刺破敌人的面,砸灭那讨厌的笑脸。跟着,武神的拳由上锤下,将他的躯体压爆,彻底抹除干净。 只是瞬间,被消灭的他又现于武神背后,出腿猛踢,将冒火的东西直踹入地。 阵阵闷响后,数十里冻土撑开蜿蜒裂隙,证明破开它的人结实无比。而能踹飞这无比结实的人,他究竟拥有多狂暴的力量? 被订入雪原的武神笑了。他得承认,这该死的家伙真够强。这班布虽然说起话条理不清,所言亦有几分道理——若是依赖圣典,丧失了身体与知觉,再强的力量也没有意义。强如武神者,自当抛弃圣典的掩饰,用本源与圣典强化的肉体来撕咬,来体验力量的快感、体验自身的强大。 回荡天际的音由怒转喜,震飞无数落雪,是武神踏灭蒸汽破空而来,更来到他的面前一拳勾住下颚,令他冲上高空,成了云上的黑点。 可一眨眼,他又出现了,还按住武神的头压进地,起身抬腿重重狠跺,送给武神远超圣钺的疾速,钉入深不可测的地幔。这太痛苦,大地也忍不住呻吟,雪原震动、破裂,波及千里。 凛风周遭的人不论在草屋还是砖房,不论有未穿衣物,都拼命冲出住所,跑往开阔的平地。难免有可怜虫被埋进坍塌的建筑里,更有甚者,还被雪崩咬住了,跑也跑不及,就被吞得干干净净。 地震停止,武神落回地表,看见圣典里的恐惧和死亡,眼起怜悯的悲凉。但敌人的感觉还在,武神压紧嘴,忍了许久,放出怜悯的狠笑: “疯子,你和青年时代的我有些相像。” “哈?你说什么?看你一脸苦样,莫不是在同情?同情这帮倒霉蛋?”他也留意到,武神是在对着受难的居民送出悲悯,便再次出现于武神正前,一拳将他勾上天际,还不忘大笑,“你这家伙,要是真的可怜这群倒霉蛋,我就给你时间,去送他们逃命,免得你担惊受怕还分心啊!怎么样!” 武神止住向天飞冲的姿态,落于他之下,挟金火出掌,怒而暴喝: “失了心的疯子!无药可救的愚者!记住吧!我会毁灭你,我会在无人的深空送你归往死寂!” 这掌轰陷胸膛,令他冲破云层,飞入了无遮挡的深空。这里不似白云般澄澈,只有深空的黑暗,只有热。而这热更连金属亦无法忍耐,化为白浆。 轻飘的他不免木然。他感觉到热、想说声好热啊。他明白自己应该给烧成焦灰消散,可在本源的维护下,莫说身体,即使衣物也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变化。渐渐的,他缓了,缓到停滞,停滞到寂静无声。 他在这寂静的时空飘荡,望向遥远的漆黑,远眺那飞沙似的光点,忽而有种强烈的思绪漫在心里,非常想感慨,没错,这是对美感慨。 好美的景,比夜空还深邃、还幽远…还美丽。 这样的美景,他竟如今才瞧见。无边的黑与明很是眼熟,像是曾溜出家门,唤了朋友们一起在晚间的竹林睡去,在落叶上睁开眼,透过那纤枝叠影看见星月,笑着捉住那抹落去的光明。 而这光呼唤着手,呼唤他触向亿万辰星,可狂笑已至,光转瞬即逝,融去那些记忆。能抵达这里的必然是武神。 武神都想笑了——在这不死不休的时刻,刚刚还在那糟蹋无辜者性命的班布,还有闲情分心,和小鬼那样数星星? “我就大发慈悲,送你去其中一颗玩乐吧!” 嘲笑的同时,武神捏死他的头,推着他突破高温气层,仿若两颗流星,在黑暗的宇宙滑行金色轨迹,定向遥望之处,飞过四颗庞大行星,落至一颗最远方的苍蓝星体。若这美丽的星体是有意识的生命,定会觉察袭来的怪物,宁可变化轨道也要躲避。幸好,它只是没命的死物,没有痛苦、没有恐惧,更不会去颤栗。 冲击爆诞于蔚蓝的冰层,格威兰的很多学者搬出天文望远镜,观测遥远星球上掀起的白花,下巴耷拉到脱臼,两手都没法托回原味——何等的破坏力…他们此生都要坚信帝皇的伟力,更要谨记世间尚有堪比祂存在的生命。可稍后,正激荡星体的冲击堂而皇之消失,那苍蓝的星仍如过往,似乎没遭受任何破坏,如常的安静又美丽。 学者们惊诧于意外,可贤者仍平静,只用幽蓝的眼看不再波及大地的两人会如何狗咬狗般厮杀。 见这里恢复如初,武神沉默了些许,无声感慨帝皇的伟力。纵使逝去千年,祂的威严仍无可消磨。 武神落至冰面,释出金火,命耀眼的金芒焚烧这星球,让它的冰化成水、让它的水化成气、让它的气充斥寒冷,蒸腾热流且传导声音。这偌大的蔚蓝很快成了颗金球,悬在黑暗的宇宙,耀眼至极。 “小子,你不会这样羸弱。若屏息装死,未免太侮辱我的眼力了。你我都是驾驭本源的幸运儿,哪怕冻入更寒冷的内核,也不可能受困。好了,别发傻了,现身吧。” 武神的声波引火碎星,停止了他对极寒的体验,迫使他现身。而他是裹在雾气里,焦虑难耐。因为在他出手前。这颗冰晶之星竟然自行复原了。他不禁问武神,这颗星球莫非是有本源的生命? 而武神的回答,是痛快的嗤笑:“而今世人已不知帝皇?哪怕大地历经十五个纪元,你们也不该将祂的传奇忘却吧?” 他可不高兴了,打包票,说自己没撒谎。在如今的大地,记录帝皇伟力的书籍全是些精灵和特罗伦人的教典、童话,在他看来,还不如小孩子吵架吹牛的胡诌可信度高。 武神又笑了:“是他,定是他销毁那些传说。还以为他多少保有着对帝皇的尊敬,却不想忤逆已刻入他的心,简直滑稽可笑。分明宝贝帝皇赐予的反常力量,却妄称自然与规律的看护人…实在是小丑。” “他?你在说谁?葛阿姨,他…哦,他是说贤者。” 武神舒活起颈椎,看他的表情,就像是看个傻瓜:“小鬼,在那自言自语,只会显得你神志不清。不过你没猜错,我说的自然是贤者,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丑,哼,不可理喻的小丑。” 罕少被嘲笑,阿竹是气上心头,说武神才是神志不清的疯狗。回敬完,阿竹又开始问,武神掌握的金色火焰是什么、而他脚踩的冰晶之星又是什么。 “无知到可悲,我看,你怕是连至高萨仑指代的星球都不晓得?” “啊?你在说什么?” 武神横跨冰星之上,展开双臂怀抱那些更贴近太阳的行星: “哈哈哈…如此蒙昧者竟能掌握与我相当的本源。好吧,我告诉你,至高萨仑就是生养我们的大地!你口中的火是帝皇的圣焰,你脚踩的星有太多名,我可懒得一一讲与你听。也罢,我告诉你些唯有继承者方能知晓的过去吧,看见了?我们的萨仑在那里沐浴光辉,更受七颗行星庇佑,远离黑暗的侵袭。 在帝皇统合萨仑后,无尽的敌人从虚空来,它们恐惧我们的本源,要毁灭掌握最强本源的帝皇、毁灭觉醒各式本源的我们、毁灭孕育本源的萨仑。而帝皇将它们击败,放逐它们至毁灭的终焉。帝皇是睿智的,祂早猜到自己的逝去,更明白无知的外敌会永远在茫茫虚空和无数星辰中环伺,便赋予我们永存的守卫——那七颗庞大的行星。帝皇给它们伟力,令它们臻于不灭,好承载最强的奇迹来帮贤者那个老古板去守护萨仑的生命。” 听至发懵的他嘴角大张,良久不得出声。他压根听不懂武神在讲什么东西,只能求他的葛阿姨帮忙概括一下。稍许后,他明白了,武神是把他当傻子,在说教典和童话里那些神圣帝皇击退从虚空降临的恶魔,而后陨落的故事,愤而回嘴,要武神扯谎也多动动脑子,少想着骗他—— 假如帝皇那么厉害,那肯定比他还强,而比他还强的帝皇,又怎么会死掉、怎么会消失?不可能,必然不可能。 武神凝望的眼里,是轻蔑与同情:“可悲的小子,信不信由你。当然,帝皇垂怜的慈爱是你不能企及的。小子,说了这么多,你可敢回答我?回答我的问题?” 敢,他当然敢。 可紧追而来的问题,马上把他难住了: “哼,像你这般强大的人,在宇宙通行亦是轻而易举,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去感受辽阔的星空里,有没有其他的生命存在?你为什么不去四处遨游,走遍这没有尽头的混沌?” 简单的问题,他却思考很久,得不到明确答案。是啊,自己为何留在大地?为何不向深空进发?为何不忘了烦…不,绝不能忘了,绝不能。 于是他回答了:“我想…我…我想在…我喜欢…我留恋…” “留恋什么?留恋记忆、留恋往昔…还是留恋曾经的自己?” “该死的,你废话太多了,”武神的问题,让他头痛难堪,比早先回忆时更加折磨。这久违的刺痛扎穿大脑,令他冷汗直流,怒火空前高涨,又开始说脏话,“我、我…我揍扁你的臭嘴…看你…看你还嚼狗屁?给我…给我闭嘴!闭嘴闭嘴!” “小子,你还在为本源困扰?也难怪,失了帝皇的世界,唯有我们这些继承者能战胜本源保持自我…你可明白了?帝皇虽能护佑我们,但未必能顾及自己…祂的力量太强、太强,祂不可能不迷失在本源里,所以祂宁可陨落、宁可自我毁灭。我已不想和你废话,当我将你碾烂后,便要去执行帝皇的意志,让世界摆脱失去祂的混乱。可怜的疯子,你记住吧!至高萨仑的生命从此由我这明悟帝皇之光的武神守护!” 懒得再与他废话,武神是飞冲而来,将他锤入冰面。 他忍着头痛抓住挥来的拳,捏成碎渣。可武神抹除了伤势,拳如常坚固、如常悍勇,以重挥猛攻,将他打成尖锐子弹,去射穿这燃烧的冰晶之星。当他从星球的那头飞出,武神已环绕半周来此等候,把他的头合在双掌间,不仅施加最强的力量,还灌注毁灭与虚无的本源,消灭他的思想、毁灭他的意识,让他脆弱似凡人,在贴合的双掌间爆射脑浆,湮灭一空。 可武神没有笑,因为他不会这样简单。下一秒他果真又出现,脸依然带疤,疤却是无畏、没有痛的无畏,是淡漠至极的强。这强令武神叹气,在火与汽之中又将他轰飞,无奈地请教: “我开始好奇了。小子,你是觉醒了何种本源?若非感触你肉身的平凡,明白你是靠重塑那些奇迹和肉体,与我抗衡,我险些要承认你的无所不能,相信你是继承了帝皇的衣钵,将祂全能的伟力延续了。” 紧追又穿破冰星的敌人,武神抓紧他的头和胯挤压又揉捏,把他团成一坨肉泥: “小子,你的本源可别是所谓的无限啊?哼,若真是无限,也别指望靠无限的本源累死我,让我认输。听着吧,身负圣典与圣器的我同样有无限的本源,我们再斗下去,只会永远僵持着浪费时间。除非你的本源已去到无尽的巅峰…哼哼,说笑了。若到那程度,你恐怕早徇真理抵达帝皇的境界,通往自毁的命运之渊了。但你这愚不可及的心。绝无法奢望祂的背影…” 话刚说完,他又恢复、又让武神搓成肉团,接着在金火里焚烧,再次消灭、再次重现。武神的嘴角让厌烦拉低了,只能又捏死他的脑袋,以圣典之本源吞噬他的心神,试图将他的存在彻底磨灭,再一次作出忠告: “我真不知你到底能坚持多久。聆听我的劝告吧,若你没有还手的余力,不如效忠于我,或将生命葬送在我手里,省得这无聊的痛苦千万次重复,最后弄得你我都烦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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