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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中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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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复族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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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颛顼和巫履二人向北逃出了战场,身边已无兵士跟随。

    天色已晚,二人惶惶然转向西北,奔着雎水上游的有葛氏而来。

    黑暗中,二人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忽见前方原野上无数火把闪动,显然是大股的人群正向南移动。颛顼大喜,对身旁的巫履道:“看,这定是有葛氏和轩辕氏的大军来了!”

    颛顼说着就要上前,却被巫履一把拉住。巫履压低声音说道:“高阳君且慢,这不象是援军。”

    二人隐身树丛仔细再看,不觉从头凉到了脚。

    这哪里是有葛氏和轩辕氏的援军,这分明是共工氏的军队看押着高阳氏出逃的族人在缓缓南行。颛顼此时终于明白,战场上一直没有出现的共工氏雎师原来在这里,而自己以为计划周全的高阳氏族人出逃和付出了全军代价的掩护之战最终都落空了!轩辕氏距离遥远,那么,有葛氏的援军现在又在哪里呢?

    “完了,族人全完了。”巫履轻声哀叹着,颓然瘫坐在地。

    “振作起来,我们现在赶去有葛氏,招援军来解救族人还来得及。”颛顼说着,拉起巫履,借着夜色的掩护绕过人群向西北而去。

    高阳氏城寨的熊熊大火已经烧了一整夜,没有逃走的人都被杀死,财物被洗劫一空。

    “报告大君,雎师消灭了有葛氏的援军,抓回了出逃的高阳氏族众,正在南来途中。”

    听到雎师信使报捷,共工氏大君康回满意地笑了,问道:“有葛氏援军有多少人?”

    雎师信使回道:“杀死三百多人,抓住了两百多人。无一人逃脱。”

    康回点头,吩咐雎师信使说道:“去告诉你们羽帅,把有葛氏的人押来这里,我有大用,高阳氏的那些人任由他处置。”

    雎师信使回道“是”,说罢转身去了。

    清晨的薄雾中,一小队有葛氏人站在雎水岸边,查看着眼前被毁的临时营寨和遍地狼藉的尸体。

    昨夜,有葛氏一半的族军在这里灰飞烟灭,而出手的还只是共工氏的一支偏师。看着有葛氏族人脸上震恐的表情,颛顼的心情已经沉到了谷底。他知道,有葛氏已经很难再帮他了,他的高阳氏已不复存在。

    “高阳氏大君在否?”

    随着喊声,气喘吁吁地跑来两人。颛顼一看,前面一人正是自己派去轩辕之丘的小使,忙上前几步问道:“轩辕氏的援军在哪里?”

    那小使来到近前,难掩失望地说道:“轩辕氏大君病重,大巫左彻说雎阳之地路途遥远,无法派军支援。”

    颛顼知道从轩辕之丘到雎阳之地确无水运之利,但没想到关键时刻被拒绝得如此干脆彻底,一下子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那小使见到颛顼神情,慌忙问道:“大君为何只身在此,我高阳氏族人在哪儿?”

    一旁巫履悲愤地说道:“族兵和东土的援军覆灭,族人全被共工氏掠去了。”

    那小使闻言,转头看了看灰头土脸的颛顼,知道巫履所言不虚。

    小使含泪向颛顼深施一礼,慨然说道:“小人虽昼夜奔走,还是求援无功,有辱使命。家人尽陷,我族已毁。若上天有意复我族,小人愿以死谢之。大君、大巫,拜托了,你们要努力啊!”

    说着,那小使嚯地拔出腰间的石刀在自己脖颈间用力一抹,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颛顼来不及反应,看着小使在眼前缓缓倒下。

    目睹那将死之人决绝而又期待的目光紧盯着自己,一股身死族灭、义不独活的凛然之气刹那间直冲颛顼的头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早就不再是一个奶奶、母亲、叔伯、老师、和帝君呵护之下的贵公子了,而是每一个决定都背负着无数个鲜活性命和他们身后更多家人宿命的一族之长。这些人都和眼前这个汉子一样,只要是为了族群和亲人,可以义无反顾地去死。

    这是族群祖祖辈辈从远古的荒蛮时代一路走来,经过万千个生死时刻铸就的信仰和法则!

    颛顼对着小使的尸身深深地拜了三拜,沉声说道:“这里的后事就拜托有葛氏的朋友了,颛顼对天发誓,日后必复高阳氏!巫履,我们走!”

    说罢,颛顼带着巫履和那小使的随从,向东急行而去。

    巴人的船逆流赤水进入了都广之野,这里遍地湖泊沼泽。

    船老大摩说着前面就要到达蚕虫氏的中心聚落渚邑了,他自己却锁紧了眉头。条看在眼里,不解地问道:“船老,你刚说前面就到渚邑了,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船老大摩说道:“是快到了,可是很奇怪,我们过了涐水之后就再没见到别的船只,而且这赤水之上也多有漂浮的干草木桩。”

    条顿时明了,也不无担心地说道:“难道发生了什么灾祸战乱不成?”

    当船队来到一个四水交汇之处,一座宏伟的大城出现在了条的眼前。那大城靠在水边,其体量比家乡的帝都轩辕之丘和云梦的赤望大城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此时城外一片泽国,水面离外城墙只有半人多高了。内城是一个台地,高出外城很多。内城和宽阔的外城墙上挤满了人和草棚,城墙没有设城门,有船只不断往来于城墙和城外远处的各个高地之间。

    “都广之野又发洪水了。这样一来,我们带来的盐不打紧,可是丹砂就难办了。”此时,条耳边传来了船老大沮丧的声音。

    巴人的船泊在了城外,船老大带着条和两个人来到城上。

    见到了渚邑的长老温,几人才知道都广之野刚刚经历了一场特大洪水。西边不远处的蚕虫氏老城受灾最严重,洪水泛滥冲毁了城墙,造成河流改道穿城而过。渚邑虽然没有被淹,可是却闹起了疫病,不少人上吐下泻已经好几天了。

    温长老好心地对摩和条说道:“东方来的外乡人啊,盐巴我们正需要,我们可以给你们要的丝。至于丹砂,你们要等一等了,北方的商队一直没有来呢。你们要好好祭拜上天,不要染上疫病。我们现在自身难保,帮不了你们太多。”

    摩连忙说道:“多谢长老,那就这样,盐巴成交。我们这就回船上去祭神。”

    条却并不忙着离开,对温长老说道:“长老大人,可以带我在城里看看吗?对付疫病,我说不定可以帮上忙。”

    温长老颇感意外,将信将疑道:“这位后生能有什么好办法?我们已经每天都祭拜神明了啊!”

    条恭敬地说道:“祭拜神明当然是应该的,小子想到的是草药或许也会有帮助呢。”

    摩知道灵山大巫的名头,便在一旁帮腔道:“长老大人,这位小兄弟是灵山大巫的弟子,我们巴人听说灵山大巫凡在云梦曾经用草药治好过洪水后的疫病呢。”

    温长老看到条热心诚恳的样子,心生好感,说道:“那好,这位小兄弟,你要去哪里看我便派人带你去,有什么需要的就回来找我好了。”

    亢父是一片草泽泥沼中的高地,泗水在这里转向。此地是巨野大泽以南连接广桑和东土空桑的必经之地,一直是东土氏族的一处贸易输运中转站。如今,随着鸟师统帅大欵和弓正般带领大军到来,原来的贸易输运中转站已经扩建成了一座巨大的营垒。

    颛顼和巫履也收集了雎阳战败逃出的人来到了亢父,两军合在一处,有了接近两旅之众,恢复了士气。般是第一次走上真正的战场,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轩辕氏没有出兵来援。

    共工氏放回了俘虏的有葛氏族人,有葛氏答应了共工氏的条件,将置身事外。

    高阳氏绝大部分族人被抓,其中的男子已被全被处死,其余的人不分老幼都被当作了奴工。

    共工氏的大军终于来到了亢父。其主力沿着泗水水陆并进而来,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头儿。队伍中有泗师、沂师、和淮师的旗号,水面的船上有军队,更多的是跟随队伍转运的辎重。

    从西面陆路赶来的是一支共工氏的偏师,打的是雎师旗号,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每个战士都和高阳氏有着血亲大仇。

    少昊氏众人看到共工氏竟然能动员起如此庞大的队伍,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大欵下令不许出战,紧守亢父的营寨,等待东土其他部族的援军。

    共工氏大军到达,在亢父西边建立了营寨。

    头一天,共工氏出动了淮师的两旅之众来攻打亢父大营。共工氏的泗师和雎师都打过了胜仗,而老牌的淮师很想争一口气,所以从大君康回那里抢下了打先锋的任务。

    面对淮师蜂拥而来的大军,鸟师依托营垒严阵以待,等敌人到了木栅面前,前排士兵用长矛刺杀,后面的弓箭手开始射击。淮师攻了几次,在这种复合打击之下死伤累累,无功而返。

    一天的激战,共工氏淮师完败。

    第二天共工氏沂师来攻,同样完败。

    第三天共工氏换了泗师来攻,还是没讨到任何便宜。

    连战连捷,少昊氏鸟师士气大振,之前高阳之败的阴影就此一扫而空。尤其是鸟师的弓箭手,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在弓正般的带领下,每战必给予敌人大量的杀伤,就此一举成名。

    从此以后,东土的弓箭手有了个专有的称呼,东夷。

    其实夷字的本意就是带弓的人,而东土氏族的弓正这一官职也就常常被称为大夷,大羿或羿。再后来,有担任羿的将军成为了帝君,则有了后羿这一叫法。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连续攻击无效,共工氏停止了大规模的进攻,每天只前来骚扰叫骂,同时不断地把营寨向前修。此法虽然一时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却能逐渐地逼近鸟师营垒。

    这一天,大欵和颛顼正在商议如何破解敌人的步步进逼,突然有军士来报:“般将军刚刚带了本队冲出去烧敌人营寨了!”

    两人听到,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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