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前场三叉戟纷纷受挫,中场和后场的富力队员们,也同样苦不堪言。
鲁能的队员,似乎个个都信心十足,哪怕脚感没那么好,持球能力较弱的边锋,也时不时来一个牛尾巴或者克鲁伊夫转身,搞得人人自危,不敢放松对任何一个人的防守。
单对单的防守,还没那么痛苦,一旦配合起来,富力的队员们就好像是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一样,想传球却找不到任何机会,不管往哪个方向传球,都有可以几步之内可以同时跑到接球点的鲁能队员,这种配合的精妙度,是以往的比赛中他们从未遇见过的,即便是恒国申三家的顶级外援,也没有这样机器一般的变态执行能力。
唐醋在几个协调性尚可的中卫中来回切换,对这份窘迫的理解,自是了然于胸。她不得不在大部分时间将球背身护住,不惜以打断本队进攻节奏的代价来给自己思考时间,但即便这样,富力仍然打不出几次像样的进攻。
唐醋无奈,只能再将重心转移到后场,防守的难度向来比进攻容易,而且显而易见,鲁能队内属性最高的两名队员已经用于限制大熊和李震中,在本方后场,鲁能在人数和属性上都没有任何优势。
可唐醋还是错了,三名平平无奇的鲁能队员,甚至不用冲刺和高难度过人技巧,仅仅只是在前场(富力后场)看似漫不经心地跑位和传接球,便压得富力的几名老将喘不过气来——因为他们的耐力条随时处在高位,随时都有同时启动,撕破防线的威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上半场的比赛就结束了。而几乎就在中场哨响的那一刻,唐醋从塑料椅上跳了起来。
怎么可能!
鲁能的队员,不但没有一个超过60级的,甚至,他们全都是白板,不存在任何被动技能。
“臭婆娘,你发啥呆呢?”李籍用和神经病打招呼的手势试探唐醋。
“没……我可能是有点累了。”唐醋赶紧扶额,故作疲惫的样子。
她不能让队员们看出自己内心的胆怯。
“那现在怎么办?”人群里有人问道。
“什么怎么办?”唐醋烦躁道,她本想脱口而出,“你们自己踢吧,一帮废物!老娘不伺候了”!可她忽然发现自己被一阵沉默包围。所有的富力队员都围在了她的周围。
大家都在等着她给出下半场的战术调整。
她忽然发现,话到嘴边好似有千斤重,再也说不出口,因为她不再是那个玩FIFA-online输了可以摔手柄的任性小姑娘,她是富力俱乐部的主教练,是所有球员的精神支柱,也是富力俱乐部被吊销营业执照之前,最后一个倒下的人。
“好吧,大家都过来。”唐醋收拾好心情,开始像平常一样,向队员们说起了自己半场比赛的分析和接下来的调整。
半场休息很快过去,下半场比赛随即开始。
“你没事吧?”最后一个上场的李籍盯着唐醋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
刚刚他喊唐醋臭婆娘的时候,她竟然没有反驳自己,实在反常。
“我没事,不过是一场比赛的输赢而已。”唐醋灿烂地笑了,“反倒是你,别太拼命,尽力就好。”
“什么嘛……”李籍一头雾水,但百忙之中无暇追问,只好作罢。
所谓的战术调整,其实只是简单的收缩战线,减少丢球这种常规的安排,在眼下的情况来看,不过是一剂安慰剂罢了。
433阵容变化为了352,
大熊站到了最中间的位置,试图用他的德鲁伊之眼直接抢断后射门,前场的双李则持续吸引防守火力,其余人则全攻全守,更加深度地参与比赛。
而就在富力获得了一个界外球后,鲁能也迅速做出了调整。
与其说他们做出了调整,不如说他们采取了最野蛮的方式——让原先单对单的盯防角色,直接平移到他们要盯防的那个人对应的位置,而他们的整体阵型,连一丁点的漏洞都没有产生,上半场两个从未有过交集的前场和后场球员,传接球甚至不需要眼神交流,就好像这11个人真是共用一个大脑一般。
“草,你们吃屎长大的?”又一次被戏耍后,暴脾气江自旋骂道。“懂不懂什么叫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他的态度也代表了其他富力队员们的真实想法。
怎么偏偏今天个顶个的猛?合着你们这帮龟孙以前都踢假赛呢?
虽然现在鲁能只不过是1:0,但这确确实实是唐醋最为绝望的一场比赛。
对方并没有尽全力。
这些人随时有扩大比分的能力,之所以这样吊着他们,只是为了击垮他们的信念。
而唐醋,已经黔驴技穷了。
无奈之下,她换下了中后场的刘田雨、张科和李需,换上了三个满体力的替补队员,准备用暴力冲击鲁能的后防线。寄希望于对面并非一个远胜于她的指挥官,而只是一个设定好的程序,一旦破坏了原有设定便无法正常运行。
但是,奇迹并没有发生。
在简单的调整后,鲁能的防线仍然固若金汤。
短短的90分钟里,唐醋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和震撼。
她这才发现,自己其实是最差劲的教练。此前的所有比赛,只不过是仗着自己的御驾亲征,欺负那些无法临时修改场上部署的普通教练们。而一旦在局部战斗中抢不到优势,她便束手无策了,而面对这个神秘的对手,前中后场均被压制,而她却只能坐在教练席上干瞪眼,什么也做不了,更令她气恼的是,一旦她想抽身比赛,仔细观察对手的球路时,对方球员的集中程度也忽然下降,懒散了起来,仿佛敌人也知道她怠于操作,以逸待劳一般。
这种嚣张的戏弄,是对唐醋最大的嘲讽,无声而又极尽屈辱。
她拧开了一瓶矿泉水,从头往下浇在了身上,企图将自己从噩梦中唤醒。
但当她睁开双眼,却已经无法区分顺着脸颊流下来的,是泪水还是矿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