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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如脆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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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逼死曹阎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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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腾”地站起来,一拳砸在案几上,声色俱厉地说:“艾万年、柳国镇怎么样?不是也被我们干掉了!即使打不过曹阎王,我们也要叫他脱层皮。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我不信他真就是“阎王”托生!” 扫地王张一川嬉皮笑脸地说:“算了吧,自成老弟,用不着跟他这么玩命。关中不能呆了,咱来陇东;陇东呆不住了,咱就去河南。到哪儿不是有吃有喝的?” 上天猴刘九思、混天王高应登、争管王李青山等几个掌盘子的也随声附和。 李自成气得再次拍起了桌子:“不能让他再猖狂了,再这样下去,点灯子赵胜和李老柴就是我们的下场!” 说拓养坤呼地站起来,恨恨地说:“自成老弟说得对!再这样下去,我们这些人早晚都会是一个结果,当了曹文诏加官进爵的垫脚石。” 看大家不吭声,他又接着说:“咱们那家与曹文诏没有血仇,我兄弟就死在了他的马蹄下。他就不是人,连地下爬的娃和不能动的婆姨都不放过。我与他不共戴天!” 拓养坤的话,戳中了许多掌盘子心中的痛。横天王王之顺、过天星张天琳还有混天星郭汝磐都站到了李自成一边,要与曹文诏拼命。 这时,顾君恩给大家出了个对付曹文诏的主意,大家认为可行。 李自成把各营按人数多少搭配,在湫头镇东的环形地带布下几重埋伏。又派上天猴刘九思带自己的几千人,到湫头镇北茆子附近隐藏好,等曹文诏大军出了湫头镇后,夺占镇子,堵住曹文诏的退路。 蝎子块拓养坤回到驻地,先把自己的几个兄弟(管队、哨头)黄巢武大定、猛虎杨秀头、金龙赵云飞、一顶盔王南芳、巡山虎华成光、奎木狼刘应封、花关索王光恩召集起来,按顾君恩的主意布置一番。 大哨头【1】黄巢武大定和哨头花关索王光恩先集合随从流民,整顿成一哨哨人马。以五百人为一哨,长枪与短刀按5:1排列。整队稍慢的流民就地正法,在队中排列不齐者拉出砍头。这么一整,流民肃然,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当天晚上,猛虎杨秀头和一顶盔王南芳就拉出一批手持农具的流民,挖战壕设路障,在战壕后埋伏下火器兵。 其他各营也都在环地周围,挖战壕设路障,布置军阵。 第二天天不亮,骑山虎古自存和李过(此时李过只是李自成亲兵中的一个管队)带了两千骑兵,到湫头镇西寨墙外村子里抢劫,弄得人喊马嘶,声势挺大。其实,这一带村子都被流民洗劫一空了,李过他们什么也捞不到。 曹文诏还没起床,就有斥候来报,西边人声嘈杂,到处都有火光,贼人正在劫粮。 “杀不绝的流贼!” 曹文诏这气大了!他过去来过这里,知道庆阳这地方臊子面很有名,幻想着进入湫头能吃上一碗正宗的臊子面。可是,昨晚进入湫头镇,一粒粮食也找不到,几千人马只得吃随身携带的干粮、草料。 所有重甲骑兵披挂整齐,轻骑准备在左右护住两翼,出湫头镇杀奔农民军的骑兵。古自存得到斥候的报告,立刻带人向东跑。曹文诏紧追不舍,向东跑了有六里多地,到达五顷塬火镰咀。 火镰咀是一片高岗到此两翼前伸,形如嘴型,中间形成半怀抱凹地。 拓养坤的管队金龙赵云飞带领一百骑兵埋伏在附近,高岗上还有五百人依壕据守。 古自存骑兵从火镰咀北侧绕过高岗向东,奔往赵家畔。曹文诏重甲骑兵在后,刚到火镰咀高岗下,岗上弓弩、火器齐放,从侧面展开袭击。虽然有重甲在身,强弓、硬弩、火器也能造成伤害。曹文诏重甲骑兵不敢迟疑,继续向东追赶古自存。 游击将军冯举带五百轻骑,择路向岗上冲击。还没上到岗上,上边五百人一哄而散,向后边香炉山方向跑了。 岗上地形复杂,不利于骑兵作战,冯举刚传令停止进攻,赵云飞带一百骑兵突然从岗下杀出,在下面放了一通箭,回身就跑。 冯举带人去追,三转两转赵云飞他们就没了踪影。 这一折腾,伤了十几个人。冯举只好赶紧让人包扎伤口,随后去追赶大队人马。 五顷塬到明军大队人马追去的张家畔之间,是两边高岗夹着的一个狭窄谷地。人们在谷底常年累月地通行,踏出一条道路。冯举的五百轻骑刚到谷地里,两侧高岗上伏兵向下放箭和火器。由于距离较近,这一通箭雨和弹丸登时伤了一百多人。 前面一个胳膊肘弯,道路被杂物堵死。冯举四下一望,只有南侧高地地势较平坦,利于骑兵冲杀,因此带人向南一个冲锋,夺下了附近高地。 在高地上,他们下马据守,等待接应。 这时,蒋一阳带着五百重甲骑兵返了回来,接上冯举等人,去追赶队伍。 刚到赵家畔,突然伏兵四起,为首的是蝎子块拓养坤和黄巢武大定。他们带领几千骑兵和上万步兵,对蒋一阳和冯举的一千多骑兵展开围攻。 正在危急时,曹变蛟带领一千重甲骑兵来寻找两人。曹变蛟跃马挺槊直奔拓养坤,一槊把拓养坤左肩甲吞口兽挑开。拓养坤不敢再打,回马便跑。 武大定挥舞狼牙棒,打倒两个重甲骑兵,冲到曹变蛟面前。两人交手,二马错蹬,打了两个回合。再次错马时,武大定将狼牙棒交到右手,单臂将狼牙棒挥过去后,左手突然从马背的褡包里抽出一根竹节钢鞭向后扫,直奔曹变蛟后背砸去。 曹变蛟年龄虽然小,但从十四五岁就跟着曹文诏在战场上厮杀,有几年战场历练,早就防备着这一手。他上身向前向马背上一趴的同时,左手将长槊向后一顺,戳向武大定后背。由于两匹马都快,他槊后的铁镦没有戳中武大定,而是扫中了武大定马的左屁股尖。武大定收不住受惊的马,一溜烟跑掉了。 曹变蛟追不上,回头杀散农民军,救出蒋一阳他们,去追赶曹文诏。 曹文诏追过张家畔,再一次进入一个附近两侧高岗夹着的谷底窄道。这一次他们的重骑受到两侧高岗上弓箭和火器疯狂地攻击,他命参将方茂功带五百重甲骑兵去驱散高岗上伏兵,自己对古自存和李过仍是紧追不放。 重甲骑兵有几十斤的甲胄,古自存他们倒不担心被追上,在前面不紧不慢驱马奔跑,与曹文诏总是保持一定的距离。 过了这一段夹道,古自存和李过在前面突然向左,进入旁边小道。曹文诏在马上兴奋起来,在这地形起伏、高低不平的丘陵地带,小路有时会越来越窄,大队人马不利于通行。 “看你们还能跑多远!”曹文诏在马上恨恨地说。 曹文诏过去就是用这个“死追不放”的笨办法,杀掉了好些个农民军的掌盘子的。 古自存带人从小道进入一较平坦的地带,向右一拐,奔向一个叫核桃沟的地方。 曹文诏刚到平坦地带,就见前面杀出一千骑兵,自己两侧冒出许多弓弩手。为首的是过天星张天琳和八队管队跟虎黑九霄。 趁着对方两翼轻骑驱赶弓弩手的机会,黑九霄狂吼着抡圆大斧,冲向曹文诏。 虽然,张天琳和黑九霄兵少,但曹文诏的重甲骑兵在不断遭到攻击下,已经奔跑了四五十里路,已经人困马乏。 黑九霄抡大斧带人冲了几个来回,见曹变蛟他们赶了上来,拨转马头与张天琳向左,撤往杜家圪垯。 古自存和李过已经不见踪影了。曹文诏下令所有骑兵换马,追击张天琳和黑九霄。 进入小路后,北侧高地上又出来几百弓弩火器手,对他们攻击。没办法,守备曹鼎蛟带五百人下马,上高地追杀伏兵。 又奔跑了二三十里高低不平的塬地,又进入一个大的平坦地带。周围出现几千农民军骑兵,张天琳和黑九霄也返身杀回。双方在此地交手了有一刻钟时间,互有损伤。农民军骑兵见曹文诏的兵仍然勇猛异常,占不到任何便宜,就四散撤走了。 这一次,曹文诏不再追了。跑了近百里路了,轻重骑兵都需要休息一下。他仔细一看,这不是又回到五顷塬了!只顾闷头追赶,不知道画了个圆圈,又回到出发地。曹文诏心里这个气啊,怪不得艾万年、柳国镇丢了性命,这帮“流贼”真是狡诈,以后对付他们千万要小心! 他下令全军进入五顷塬休整。不过,五顷塬村子小,几千人马太挤,没办法,只能再回湫头镇。 在不断有小股农民军袭扰下,他们到达湫头镇外。湫头镇被上天猴刘九思的两千人占据了,扫地王张一川带人驻扎在五郎坡。曹变蛟再次带人攻上寨墙,大军进入寨子。 撤出寨外的刘九思不断逼着底下人向寨上进攻。明军杀出寨门,这些人就跑没影了,回到寨子,这些人就又回来了。 曹文诏知道这是农民军的骚扰、疲劳战术,但是他并不在乎。过去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到最后交手时,自己的铁甲军一冲,这帮“流贼”就会溃不成军。 注释: 【1】大哨头:农民暴动初始,大掌盘子以下为老管队、管队、小管队,明军野战编制为前后左右哨,中间为中军。与明军不断较量,有些农民军也仿效明军编制,前后左右哨以上原老管队称为大哨头。 第六节两碗臊子面 蒋一阳出去安排守寨的事了。曹文诏洗了把脸,回到住的堂屋,往桌上一看,桌子上篦子里摆着干馍和干馕,旁边大碗里有一些牛脯【1】,再就是盛着卤汁的小坛子和一碗下边人想法弄得清汤。 这几天,每天吃这个,也没什么。不过,今天被农民军牵着鼻子绕了一个大圈,又渴又累,心情不好,看着这些东西就心烦,不想吃。但是,想到寨中的弟兄们,他们的吃食只有糗糒和卤汁,就忍着性子坐下来,简单吃了几口,喝了两口寡淡无味的清汤,实在吃不下去了,站起来,进到里屋,和衣躺下。 侄子曹鼎蛟挂守备弦,每日服侍在左右。看到叔叔吃了几口就回屋睡了,知道曹文诏吃不下去,就想出去找点好吃的带回来。 他在寨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有什么收获。闹流贼,寨子里的人都跑光了,留守的都是快走不动了的老人。 他们住的是一套前后两进的大院落,前后院都有正房和厢房。正房是铺着小蓝瓦的硬山顶,厢房是铺着小蓝瓦的单坡顶。房的墙体由蓝砖砌成,围墙墙体是用土坯垒成,围墙墙面用专门抹墙的黄土搀着少量白灰抹成。虽然不是青砖绿瓦的厅堂馆舍,但是院落宽大、干净、利落,特别是蓝瓦屋顶屋檐上的青釉瓦当、滴水和院墙顶端的轱辘钱花瓦顶院墙墙帽,显出房主的不俗,屋主肯定是个讲究人。可是,这个院子只有快七十的老两口留守,曹文诏曾叮嘱手下人,不准打扰他们。 曹鼎蛟回来后,不甘心地前后院走走,心里不住地赞叹这个阔气的宽房大院,回头看看前院正房房顶一层叠一层铺下的蓝瓦,与后山墙搭接处的冰山盘房檐,心想指不定是哪朝元老回乡养老的居所。虽然心里渴望多看看,但是想到叔叔的叮嘱,他止住脚步想扭身回前院,但这么阔气的院落真就没有好吃食儿,他不信!不甘心的他又走到老两口住的后院西厢房,敲起了屋门。开门的是老婆婆,虽然快七十了,但腿脚仍然很利索。 曹鼎蛟一揖到地:“婆【2】,叨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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