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宵雪却意外的放开了她，一闪身，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抬手间，又从旁射来一张桌案，替代原来的，摆在两人之间。
“你一点都不担心肚子里的种，是因为她们都是魔种吗？”
“够了！沈宵雪，我的孩子怎么样，不是你配指点的！”刚刚被掐着脖子依旧面色如常的顾楠依，这一下俏脸却是冷了下来。
沈宵雪沈笑：“魔君的种，不是魔种吗？”
“魔君的种？”
顾楠依几乎就要出手了。
但沈宵雪刚刚那句，在她脑中，反复的转了几圈后，却像是闪电，透亮了黑暗世界的一角，叫她隐约窥见了一道朦胧的影子。
模糊不清，却无法抓住，但又，无法忽略！
顾楠依强压下了出手的冲动，一张俏脸忽而变得静若死水，悠悠的望着沈宵雪。
沈宵雪纤指微蜷。
此时，眼前的这个女人，也并未曾散发出什么恐怖的威压，却让她心中蓦地一悸。
有那么一刹那，差点以为魔君的本尊上身了。
僵持中，时间过得很慢。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那小乞儿的声音悠悠传来：“你不妨把话说的明白些。”
直到她开口，沈宵雪的心中，才觉一松。却又对自己的表现暗自不满。
一直以来，在她心中，若自己是雪山之上，迎凛风盛放的雪莲，那这个小乞儿，便是柔弱的兔丝。
她岂能被这个小乞儿的气势所慑呢？
不过，面上，沈宵雪并未显露出半点端倪，反问她道：“你有看过上一个梦境吗？”
顾楠依：“什么时候的？”
沈宵雪：“小昆仑的。”
顾楠依：“原来梦已经来过了。”
不同于记忆碎片，她每次都能跟着沈宵雪看见。
梦境降临谁身，纯看梦境之主的选择。
顾楠依觉得，自己应该错过了很多个梦。便如这次。
其实，沈宵雪也不是每次都被选中，只是模拟器比较喜欢拉她进去。
见顾楠依摇头，沈宵雪悠悠道：“哦，那挺可惜的，我觉得，这一回的梦境内容，你应当看看。”
说话间，她将一枚留影石推到了顾楠依面前。
顾楠依：“？”
顾楠依：“我怎么不知道留影石还能留影梦境？”
沈宵雪：“是不行。”
沈宵雪：“我也没留影到梦境的内容。”
“这个，是我按照梦境内容，自己做的，你放心，过程完全还原。你若不信，大可拿着它，去给那个活死人验证，她跟我一样看过那个梦。”
活死人说的那自然是柳珍珍。活死人是沈宵雪新给她取的绰号。
“自己，做的？”
顾楠依闻言，心中一动，还以为她有了像狐君那样编织梦境的能力呢！
若如此，那还真是小看不得！
“你看了就知道了。”沈宵雪淡淡道，也懒得解释。
上一个梦境的过程中，系统还没给她开放拍摄的功能。
这留影石中的内容，确实是她做的。
只是，并非如同顾楠依以为的那样是编织梦境。
而是借用了系统的功能，“画”出来的。
在她画好之后，系统能让她笔下的人物动起来，再导引入留影石中，就是顾楠依手中的这一成品了。
按照系统的说法，这个叫做动画。
动画。
沈宵雪觉得系统定义的这个名称还是挺贴切的。
可不就是动画吗！
沈宵雪觉得，这个还要比画本子有趣儿。
她考虑着，可以多做一些，散发出去，宣扬一下魔君的黑料史，以及，自己与之苏岩的故事。
只希望，这个狗系统，这次别再作妖，再发布那些让她自黑的任务。
前世的沈宵雪，可以说是除了练武之外，一无所长。
好在，这一世，她的画工已经在那些个日常任务中锻炼出来了。
当顾楠依观看那留影石的时候，唇角也是不由得往上勾了勾。
对于这种新奇的讲故事方式，也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也不知道，这个冷漠无趣的女人，又哪来的奇思妙想？
倒是稍微的刷新了一点顾楠依对她的印象。
当看到沈宵雪笔下的苏岩时，顾楠依不由得笑意愈盛。
留影时钟。
苏岩的外在形象，倒是被她还原的不错，有七、八分像真身了。
只是，那脸上，却是一副呆呆的、蠢蠢的样子。
看上去，就像个傻白甜。
在沈宵雪面前，动辄便是：“啊，夫人，大事不妙了！”
“夫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夫人，救命！”
“夫人，我错了！”
“夫人，我悔不当初啊！”
……
每每遇事，经常便是会以那个傻白甜的小脑瓜儿，误解夫人的良苦用心，跟她唱反调。
待最后揭露真相，又忏悔不已。摆出一副小女儿态，趴在夫人的怀里嘤嘤嘤。
但到了下一次，却又不会吸取教训，理解不了，夫人永远都是对的，再次犯蠢。
在一次次的误会和原谅中，不断循环往复。
永远都是那个笨蛋小白莲，而沈宵雪呢，则是那个永远正确、包容一切的圣人。
不过，顾楠依看得出，这个女人呢，是非常享受这个过程的。
至于沈宵雪。
顾楠依看着影象中那个自带十种异象的沈宵雪。
只觉闪瞎眼。
她是怎么给自己加上这么多光效的？
顾楠依看到，每每苏岩遭难，到她登场时，就会有紫霞金莲彩云等等。
“呵呵，这就是她心目中和苏岩理想的相处方式吧！”
顾楠依心中暗自嗤笑。
不过，实话说，这里头的苏岩，看着虽然很作的，但顾楠依也挺喜欢。
顾楠依抬眸望向她：“这就是你说的，过程完全还原
？”
沈宵雪面不改色：“前头的，只是人物小传，让人对出场的角色，有一个大概印象。”
“毕竟，性格决定命运，他们后来的悲剧，很大一部分，也是性格造成的。”
顾楠依：“……”
沈宵雪：“你放心，正传，我保证绝对真实。”
沈宵雪口中的正传，便是从她们进入小昆仑前后，开始的故事了。
前面的部分，顾楠依其实跟着她在上一块记忆碎片中看到过。
不过，沈宵雪现在还只是知道了自己和其他人也会被拉入那种神秘的梦境之中。
还不知道，自己不但偶尔能听到她的心声，连她所见的每块记忆碎片，也都会与自己同步共享。
在她的心目中，记忆碎片不同于梦境，是她独有的秘密吧。
不过顾楠依自然也不会主动告诉她。
正传中，苏岩依然是延续了前面人物小传里，那种笨蛋小白的性格。
只是在这里，这种形象，跟他这个开辟崭新修行法的道祖，实在有些不相配了。
却还得强行用这种性格的他去推剧情。
顾楠依：所以，苏岩在你眼里，到底是有多小白啊？
就你之前干出来的那些事，是怎么有脸，用着一副觉醒者的视角审视他的？
如果让顾楠依来画，她绝不会弄成这种样子。
在另一个世界系，开辟一种崭新的修行法，这属于苏岩人生的巅峰时刻了。
顾楠依觉得，还是得画出那种一代道祖的气势。
而不是眼前这种换了个性别的言情画本女主！
至于朱九和朱穗，那自不必说。
一个是标准的白毛紫瞳心机女，面目可憎，就差在头顶写上四个字：“我是妖人！”了。
另一个则是一腔赤诚不被师尊理解的好孩子。
顾楠依：“呵呵……”
在之前的答题系统中，她已经知晓了，朱九就是自己的分身。
看这画风，某人应是也知道了。
顾楠依自然不会天真的指望她给自己设置一个好形象。
或许，还要谢谢她，至少给自己保留了一个人形。
……
只是，看着那留影石中的动画，起初时，顾楠依还算从容，也能偶尔的笑一笑。
但到了妖皇出现的时候，她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沈宵雪描绘妖皇的形象，并没有做什么妖，而是直接用了最写实的画法。
将一个妖皇板的顾楠依完完整整的呈现了出来。
“这是，我吗？”
“难道，除了朱九这俱分身，我的本尊也过去了？”
“不，这不是我……”
“可是，为何却长着我的脸？”
……
任何一个人，若在镜子之外，看到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恐怕都会感到巨大的不适，顾楠依也不例外。
而随着妖皇将朱九带回到君凌山，问出那句：“我分身的分身，还是我的分身吗？”
“轰”的一声，便如破晓之光，撕裂迷雾，之前，心中那一道若有若无的恐怖影子，终于彻底展露出了身形。
“我分身的分身？”
“朱九是我的分身，那么我是……”
顾楠依只感到一阵眩晕！
……
“本尊，我想不到，你还会有这样的一面，对某个人，情深入骨！”
“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吗，封王的臣子，不是皇帝的臣子，我分身的分身，又与我何干？”
“话虽如此，她的本尊，不也是你创造的么？”
“呵呵，也是！”
“她啊！确实是入戏太深了。”
“哎，没办法，这也是人家第一次用分身演这种与男女之情有关的角色，有些地方确实出乎预料了。”
“本尊，你就不怕，被反客为主？”
“哈哈哈……”
“慢慢时光长河，一半是我！”
“无尽尘沙世界，无处不是我！”
“纵她成帝，于我，也若一毫置于太虚，一滴落于巨壑。”
“你说，我需要怕什么？”
……
“也若一毫置于太虚，一滴落于巨壑。”
“我的本尊，是魔君！”
“我只是，魔君制造出的戏子吗？”
“苏岩，苏岩！呜，这，这不是真的吧！”
在顾楠依的眼前，整个世界都在崩溃。
曾经的信仰，全都在变成毒药。
曾经以为牢不可破的，全都变成了梦幻空。
对一个人最极至的否定，那便是，否定她这个存在本身。
告诉你，从出生，成长，所有的爱恨，所有的所做所为，都是空。
人在最绝望的时刻，要不唤天，要不唤妈，但顾楠依唤的却是苏岩的名字。
“苏岩，苏岩我该怎么办呢？”
“我，或许本就没有我……”
……
只是，那留影石，还在继续无情的旋转着。
待到朱九磨镜炼心，照见真我。
她跟着小九，看到自己时，她再也看不下去。
“砰”的一声。
玉手无力的松开，任凭着留影石落下。
“我不是我，而是魔君的分身！”
“这，这太荒唐了！”
“沈宵雪，你编，也不会编得合理一点吗？”
“呵……”
顾楠依望着对面的沈宵雪，想要冷笑。
此时，她能够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便是这些都是假的，是沈宵雪用以构陷她，瞎编的故事。
但笑声才刚一出口，便即刻哑了下去。
她对上沈宵雪那冰潭一般、平静无波的目光，只觉整个人都好似要坠了进去。
她，回想起自己从小长大，直到怀上这两个孩子的种种，以此时的眼光去看，似乎真的处处都有魔君的影子。
或许，这真不是沈宵雪编造出的笑话！
人生
如棋，有多少自以为的棋手，实际上只是棋子。
回首一生，一步一步，都是别人走出的棋路！
就在此时，沈宵雪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看样子，你已经认清楚自己是谁了？”
动画的时间很长。
沈宵雪之前，给自己倒了杯茶，但心中有事，端在手里，始终没喝，此时，早已凉透。
“认清真相后，你会怎么选择呢？”
“选魔君，还是选苏岩？”
她给了顾楠依两个选项，当中却没有她自己。
对此，顾楠依却也不以为意。
因为，无论是两个选项，还是三个选项，她最终的选择，都只会有那一个。
不过，她却也没有回答沈宵雪，却是直接带着那枚留影石起身离开。
呵呵，沈宵雪又不是答题系统。她凭什么要乖乖答话。
“站住！”
眼见着顾楠依就要推门离开，沈宵雪凤眸微眯，方才收敛的杀意，再一次的释放而出。
“你可以拿着这个，去找活死人验证。”
“但你必须先告诉我，若验证无误，你打算怎么选？”
沈宵雪的周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那股杀意，她可不是放出来吓唬人的。
若这个小乞儿的答案不能让她满意，她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