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你知道十万块钱是什么概念吗？”
曹厂长淡淡说道：“而且，我也不觉得我们剧装厂，跟你有什么合作的机会！”
马宏伟笑问道：“曹厂长，过去的美术人形厂是不是合并到了你们剧装厂？”
“没错，怎么了？”
曹厂长不解道。
“那就没有错。”
马宏伟直入主题道：“我要从你们这里，订购十万块钱的绢人娃娃，这是一万块钱的定金。”
为了让对方相信自己，马宏伟直接就掏出十摞大团结，放在了桌子上。
这每一摞都是100张大团结，也就是一千块钱，十摞加起来，正好一个万元户。
看着桌子上的十摞钱，哪怕以曹厂长的定力，也是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作为一个普通小厂的厂长，他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多的钱呢！
深吸了口气，曹厂长的脸上多出了一丝笑容，对马宏伟说：“同志，快请坐。”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拿出一个杯子，问：“同志，不知道你是要喝茶还是？”
“曹厂长，不必麻烦了，咱们还是说说绢人娃娃的事情吧。”
马宏伟摆了摆手道。
曹厂长目光打量了马宏伟一番，苦笑着说：“这位同志，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我们厂，现在能不能制造出绢人产品，因为这个东西，从七十年代就已经停产了。”
马宏伟说：“曹厂长，这个可以问问当初美术人形厂的师傅啊，我相信他们不会将自己的技术给忘掉的。”
他记得八十年代以后市面上就逐渐出现绢人娃娃了，虽然数量不多，但说明绢人的传承是没有断的。
“对，对，我们可以问一问那些同志们。”
曹厂长点了点头，对马宏伟说：“这位同志，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请那些师傅们过来。”
话罢，他便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不多时，曹厂长就领着几个老师傅走了进来。
他们进来的第一瞬间，目光全都看向了那十摞大团结。
紧接着，他们的目光就打量起厂长和马宏伟二人来。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曹厂长笑着说道：“各位同志，都坐，咱们坐下来说。”
待众人坐下，曹厂长这才介绍道：“同志们，这位同志打算从我们厂订购十万块钱的绢人，不知道你们还能制作吗？”
“厂长，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厂长，我们真的还能制作绢人吗？”
听到曹厂长的话语，这几位老师傅立刻便问。
他们过去都是美术人形厂的，一直制作的都是绢人，后来被合并到剧装厂，开始让他们学习起了剧装制作，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这自然不是他们希望的。
如今能有机会重操旧业，并且依靠旧业来为厂子做贡献，他们自然极为激动。
“当然是真的。”
曹厂长缓缓说道：“此事关乎到我们厂的未来，不知道绢人能制作吗？”
“能，当然能！”
“厂长，我们一定会做出让人满意的绢人的！”
“厂长，你放心吧，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闻言，几人纷纷起身保证道。
马宏伟询问道：“各位师傅，我想问一下，这绢人你们一天能够生产多少？”
“一天大概也就能够生产几个吧！”
其中一人回答道。
“一天才几个？”
马宏伟顿时愣住了。
另有人说道：“就这还是以前我们熟练的时候，现在连几个都做不出来，当然，这也跟我们人数少有关。”
“那如果你们多招收一些人呢？”
马宏伟讲道：“现在返城的知青那么多都没有工作，我觉得你们可以多招收一些临时工。”
“这位同志，绢人艺术起源于宫廷，选料极为严格，工艺也是十分复杂，要经过制头、制手、服装彩绘、头饰、道具等十几道工序，运用了……”
一位老师傅讲道：“正因如此，这绢人制作很吃功夫，就好比上色，我们并不是用画笔来涂抹，而是用特殊的工艺喷挤上去的，相当的难，一个人需要培养很长时间才能制作。”
“那你们能不能简化一些工艺，然后制作一些简化版的绢人？”
马宏伟问道。
“不行！”
几位老师傅异口同声道。
其中一人更是极为严肃的道：“小同志，绢人就应该精致，那些半成品怎么能拿出去糊弄人？”
“我并不是说全都要你们生产简化版的，而是打算让你们生产两个档次的，不同档次的价格那也不一样。”
马宏伟赶忙解释道：“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好比是猪肉，这猪肉还分三等呢，最上等的猪肉就是比下等猪肉贵，还有比下等猪肉更便宜的猪下水。
你没钱没票，就只能买些下水解解馋，就算有上等的猪肉，你也不舍得买不是？但是有钱有票的，却是舍得只买上等肉。
咱们这绢人同样的道理，你们倒是做的挺精致的，但是一个店里卖12块钱，老百姓有几个买得起的？可你要是制作一种简化版的，你卖个五块钱，那说不准买的人会更多不是？”
“倒是这个理。”
几位老师傅还没说话，曹厂长就率先点头道。
与几位老师傅这些技术人员不同，他首先要考虑的是剧装厂的未来。
作为一个领导，他可是非常关心国家大事的。
79年，我国财政赤字高达13541亿，占财政收入的比重高达1181，80年同样没有减少多少。
所以增强企业活力、提高经济效益、培植财源，就成为了当下国企的主要任务。
从自身利益来讲，如果剧装厂继续需要依靠上面的拨款生存，那么保不准就会像美术人形厂那样，被合并到其他厂去。
到那个时候，他这个厂长那肯定是没有办法继续当的，到了新厂能不能当个副厂长也无法保证。
可要是他能够带领全厂实现盈利，那么他说不准还能再进一步呢！
他虽然不是官儿迷，可是却也希望自己能够“进步”。
哪怕没有办法进步，厂子的效益好了，那么福利也就好了。
这平常的时候，过年过节他们厂都发不出来多少东西，每次都得他求爷爷告奶奶去上边求，才能分配到一些。
正因如此，厂里的职工没少埋怨他。
如果他能够吃下这十万块的订单，到了过节的时候，自己腰包里有了钱，他也就不用到处去求了，那还不是想买什么就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