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山
一道山崖隐没在蔚山的密林当中，明月初升，借着如水的月光，可以清晰地看到有三个人影站在悬崖边上。
“我不玩儿了，一点也不好玩！”
悬崖边的三个人影中，打头的是一个年龄看上去差不多十三四岁的圆脸少年。
从少年的肩头披落下青绿色的长羽，那羽毛不像是缀在衣服上的，反而像是从少年身上长出来的。
因为披覆羽毛，衣服的形制看不清楚，只能肯定那绝不是大辰国的形制。少年脚上蹬的一双黑靴上装饰着一条银链，在淡淡的月光下闪出点点辉芒。
少年对着月亮高高举起右手，看向自己右手的无辜大眼中噙着点点泪光。他正来回端详着手上戴着的一个由九根青色羽毛和一颗蓝色猫眼珠子串成的手串。
细细观察，手串上有根青羽少了半截，断缘处还有些微烧焦的痕迹。
羽衣少年有些委屈又有些恼的甩了甩手，扭过头来，扫视了一遍面前的两个人影。
这两个人影正是刚刚躲在雁州官道十里外的灌木丛中的袭击杨玖辰的人。
“小长老，您可不能走啊…”
其中一个人影慌忙往前半步说道。
“你叫我什么？”
“是属下唐突了，可是月见长老，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另一个人影接过话茬：
“月见长老，属下知道您将冥君下令收集神骨的指示铭记于心，今日之事……”
“哼，看来紫微垣石也会出错，那两个人身上并无神骨，都是货真价实的凡人，无非是其中一个能活的和王八一样久。”
能活得和王八一样久的那还是凡人吗？两个黑影在心中同时腹诽道。
“不过那二人的魂魄都有异常之处，那个少年手里的锈剑也很古怪，竟然能破入门级的冥灵密宗法术……我会将这两点禀告给冥君。”
“风见长老已到青州，我即刻便要去与他汇合。”
“这些天雁州来了好多人，风见他应该也会喜欢的……”
“魂冥乙，你行事稳重，伤的也轻，这几天就在远处盯住这两个人。”
“魂冥甲，你去虞山和俊山的交界处守着，顺便养伤。”
“是，月见长老！”
名为魂冥甲和魂冥乙的两个冥灵族默契地向着对月而立的少年跪地抱拳，领命后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山崖边。
穿青绿色羽衣的少年在山崖边独自抱臂而立，他对着月亮沉默许久，随后便从山崖上一跃而下……
……
与此同时，杨玖辰手中牵着枣红马的缰绳，也正抬头盯着月亮看：
“冯先生，今晚我们二人还是去芦村暂避一下吧。”
“回雁州城风险有些大。”
“我在芦村的那间草房特意修得靠近浩然书院，几乎要出村了，下半夜再有什么事也不会惊扰到别人。”
“不过书院立院百年，还从没有什么人敢在书院门前造次。”
朝东越点了点头，他也不想在雁州城里闹出什么大动静来。
二人各自上马，调转马头，就着月光，慢悠悠地走向远处的芦村。
杨玖辰和朝东越离开后，官道上忽然起了一阵风，又有一个身影像是从月亮里冒出来似的，御剑而来。
那脚踩飞剑的人穿一身天青色道袍，衣决飘飘，青丝飞扬。
一双清冷的眼睛扫过地面，盯着一个正往雁州城方向飞奔的黑色身影看了片刻，便如同来时一样，又掀起一阵风，御剑凌空而去。
「风雨戚」首演后第二天
杨玖辰用自己已经简单包扎过的手揉了揉眼睛，在芦村草屋的竹床上醒了过来。
他起身四处转了转，没有看到朝东越的身影，只看到堂屋的木桌上留了一页纸，上面写道：
“我已回双霖会馆，广伏镖局的马也一并用凌镖师友人的名义帮你还了回去。”
“门外那匹马是红玉的坐骑，这两日它就听你调用了。”
杨玖辰换回昨天的那身黑色劲装，把用布条层层裹缠的锈剑别在腰后，推门而出。
“啧，果然是一匹好马。”
“你竟然开了灵窍。”
一匹高大的白色骏马脖系红缨，静静的站在草房院门外，悠然地打着响鼻。
杨玖辰快走几步来到马儿近前，伸手摩挲着鬃毛，轻笑几声：
“这两天多关照咯～”
杨玖辰骑上白马，一夹马肚，白马瞬间绝尘而去，杨玖辰在心里感慨：
喔，这个速度，和我在朝阁主心里看到的那种，叫做，机车的玩意儿一样快啊。
杨玖辰回到雁州城后先回了一趟杨府，他愁云满面地进府，半个时辰后又神色淡然的走了出来。
接下来杨玖辰骑马来到了双霖会馆。朝东越依旧坐在阿水的茶棚里喝茶。
正在给朝东越续茶的阿水听见勒马声，抬头望去，见杨玖辰下马后径直向朝东越走去，他慌忙放下茶壶，一边擦手一边插话道：
“呦，大公子，您来啦！”
“冯先生，这位公子就是买您折子戏的杨家大公子。”
阿水无比恭敬地对着杨玖辰弯腰行礼。好像完全看不见杨玖辰的穿着和身后铁剑的异常之处。
和昨天下午穿着一致的杨玖辰散发出和昨天全然不同的生人勿近的气场来。
杨玖辰淡淡的嗯了一声，转而看向朝东越：
“冯先生，您久等了，我已在清水楼备下薄酒，还请先生赏光。”
一身劲装，腰别铁剑的杨玖辰十分认真地向朝东越施礼，这从他眼里看去，实在有几分诡异。
朝东越神色淡然的点点头：
“多谢大公子，我们走吧。”
朝东越将一粒碎银拍在桌上，走出茶棚，自然而然地接过阿水递过来的马缰绳，和杨玖辰各自上马离开了。
阿水用衣角擦着手中的碎银，一边心里编排着什么：
这冯先生到底算是个人物，昨天和凌镖师走得那么近，今天大公子又亲自找上门来，不简单呦。
杨玖辰和朝东越二人出城后直奔南边的万佛山而去。
“朝阁主，在雁州城内我还称呼您冯先生应该没问题吧？”
朝东越听出杨玖辰是在试探他，他微微摇摇头，痛快地说道：
“放心吧，大公子，和昨天去书院一样，到万佛寺见了鉴空住持，我便是四方阁阁主，朝东越。”
“和出家人打诳语可不行。”
杨玖辰爽朗的笑出声来：
“这样我就放心了，到时候我也正好再问问鉴空住持关于这把铁剑的事。”
“拿到这剑第一天我就开始受伤倒霉，我倒要看看这个老和尚要怎么和我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