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扬，”
“你初升无念境就开两重灵阵，另外还用了两次灵契……”
“你想毁了自己的中脉吗？”
文臣冷冷的声音透过虚空传到杨玖辰和叶扬的耳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
文臣师从钦天监监正，一个同时修行仙国道法，御灵师，念佛法门甚至砥仙的怪人，李印生。
李印生指示十六岁的文臣入行伍时，他就已经是初升二等无念境的御灵师了。文臣被编入以御灵师为主的亲卫军中武威军的那一支，之后不久便参与了万象元年发生在蜀州南水县的诛叛战。
十九年前那场诛叛战中，南水县半数以上的百姓死在了混战中。
参与南水县叛乱的民间修行者混杂成群，修砥仙的武夫基本占了半数，然后是民间方士，南部灵域的高阶灵族也来凑了热闹，甚至还有少数从仙洲仙国来的修道之人参与其中。
最后打着打着竟然还传出了有天上仙人参与叛乱的荒唐流言来。
南水县的守军岂能招架住修行者的攻势，很快南水县城破，城中百姓被屠杀，万象皇帝下令从都城调用武威军去南方驰援，其中便有文臣的身影。
武威军参战后，战场上便是修行者之间的较量和比拼了。
文臣在南水县斩杀砥仙百人，方士二十人，御灵师十人，仙国修道者三人，成为武威军中杀敌最多的御灵师。
武威军以雷霆之势勇挫叛军的势头，终于保下南水县剩下的百姓的性命。
叛乱平定后，武威军班师回朝，因为文臣实在年轻，万象皇帝也有意再历练一番文臣，所以在朝堂上论功行赏时，兵部尚书故意隐去文臣的军功，万象皇帝也没有说什么。
而血气方刚，年少骄狂的文臣果然殿前失仪，最后还是兵部尚书保住了他，把他塞进了兵部的职方司。
和光同尘多年，文臣终于混成了官场老油条，最终在万象皇帝设立御灵司这个新官署时，得了兵部尚书的举荐，从兵部职方司被提上来，成了御灵司的掌司。至此，文臣也不过是三十五岁的年纪，实在是京城官场一颗缓缓升起的新星。
而护送青州都指挥使严孙赴任以及勘察都城西部诸州县的修行者的分布情况便是万象皇帝交给文臣的第一个任务，也是皇帝对这位掌司的第一轮探底。
文臣穿一身用料考究的藏青色直裾长袍，伴着一阵清辉，出现在了叶扬和杨玖辰面前。
“掌司大人，事态紧急，上千只鬼忽然现身雁州，卑职不得已才开两重灵阵，不然实在没有把握困住如此大量的鬼。”
叶扬没想到文臣竟然亲自来了凌空峰这边，想必也是真的看准了杨玖辰这个修行苗子……
文臣不动声色的拿出上司的态度，有些语重心长的对着大自己几岁的叶扬点拨道：
“你这两重灵阵要困鬼可以，却不可彻底的斩鬼，只是拖时间的办法，你为什么就没想到杨公子的办法呢？”
文臣饶有兴味的盯着席地而坐双目紧闭，脸上挂着血泪和黏腻尸气的杨玖辰，看着他用灵力栓在头顶的那八百多只鬼魂“纸鸢”，微微地点了点头。
叶扬听完文臣的话，低了低头，想起什么似的，赶忙接话道：
“掌司大人，杨公子中了孔雀胆的蛊毒，此事如何料理？”
文臣闻言，皱眉看向跟在叶扬身后成群的沙鼠和野兔：
“叶扬，你先解了对这群小兽的控制吧。”
“改造如此数量生灵的灵力结构，也不怕被反噬……”
文臣言罢，从怀中掏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镜面对着杨玖辰头顶的鬼魂。那些鬼魂瞬间便被吸进了镜中，杨玖辰用来拴住鬼魂的灵力则重新落回了他的体内。
“这下一个月内，敛魂镜都不能再用了。”
不用再费心牵制那八百个鬼魂，又收回了一部分灵力，杨玖辰感觉轻松很多，他睁开了眼，神态略显疲惫的看向手拿敛魂镜的文臣：
“多谢掌司大人相助。”
“哦？你左眼这是……琉璃灵视？！”
杨玖辰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不知是不是蛊毒的原因，我现在没法收回琉璃灵视了。”
站在文臣身后的叶扬则变得慌乱起来：
“什么？”
“这可怎么办，琉璃灵视本就对魂魄之力损耗极大，你现在又身中孔雀胆的蛊毒，魂魄被蛊蚕食，这样都不用等七天就会死！”
文臣则看着杨玖辰沉思起来：天下掌握琉璃灵视者，在此子之前，就只有我的老师。而今此子甚至还未真正踏足修行世界，便被起码有百年历史的法器选择，又屡次三番的卷进老师作出的九州大地邪魔即将复苏的这个预言中……
再者，我还从未在世间见到凡人能拥有如此奇怪能长期独醒的三魂七魄。如此想来，身中稀世蛊毒，对杨玖辰而言，说不定会是一剂猛药，东洲多一个修行奇才，何乐而不为呢。
“掌司大人，您这次出都城，应该带了不少高手吧，这几日能否再拨给我几个，权当护卫了。”
“当然，我不会白用您的人，犒劳兄弟们的佣金只多不少。”
“我这七日内不会回府，就在蔚山浩然书院附近的芦村落脚，如果我以身做引真的招来什么灵族或者修行者了，这最终只会变成御灵司的好买卖。”
文臣看向杨玖辰的目光更加深沉：
“杨公子你想到了应对孔雀胆蛊毒的方法了？”
怎么可能，孔雀胆的事还是我刚刚告诉他的，在这之前，他连孔雀胆是什么都不知道……
一旁的叶扬在心中腹诽道。
杨玖辰果然摇摇头：
“我的琉璃灵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自由启用，雁州城内住着十数万人，灵力繁杂没有规律，要吵到我的眼睛。芦村清净，是我解毒修养的好地方。”
“芦村有我认识的一个精通药理的药师，我先找她替我把把关，也能从老师那里问些事情出来。”
“老师？”
“浩然书院的湛枢院长是我的老师。”
文臣点点头，继续问道：
“你现在能站起来吗？”
杨玖辰动了动胳膊，摸到身旁的凡铁剑，一把将其从地面拔出，缓慢的拄剑起身：
“啊，好耀眼啊。”
“什么？”
“我说，掌司大人您好耀眼啊……我这左眼所见，您就和一个火球一般。”
杨玖辰拄着剑一步一挪的走向被惊到远处缓坡下的白马驰风：
“掌司大人，我眉心的孔雀胆是只有修行者才能看到吗？”
“是，在常人眼里你眉心的不过是刮痧的红痕罢了。”
……
杨玖辰顿了顿，嘴里嘀咕道：
“那岂不是和女子的花钿一样……算了，总比一只虫子爬在面门上强…………”
文臣把敛魂镜收回袖中，不紧不慢的跟在杨玖辰身后，审视着眼前拄剑缓步向前的年轻人：
“杨公子，你不问问我知不知道孔雀胆的解法？”
“掌司大人还没到我和叶大人面前时，就已经隔空驱使一只小虫确认过这边的情况了。”
“您过来后没有立马提起孔雀胆，说明我现在的情况不算太糟，您有什么该告诉我的时候自会说。”
“而且，我已经感觉到了，这虫子好像咬不动我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