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法教师玛蒂尔达小姐跟着胖胖的女佣走过草地,两个人打着两把伞。
今天罕见的是个大雨天。
一个男仆用力的抓住想往草地上去的一只斑点大狗,狗爪在奋力的刨地。
“小姐,您可真是敬业。”胖胖的女佣晃了晃身子,瞅着这位随时都穿戴整齐,气质娴静的女教师。
请一位认真负责的女教师,来做私人教学,足以看出主人对后代教育的重视。
“我还有工作,完成了,我才快活。”玛蒂尔达小姐微微一笑,摘下了眼镜,仿佛是很不习惯戴着这东西,“不完成的话,都不会快活。”
虽然,以雅想说:“关你屁事。”来着。
“那我去叫亚宁少爷起床吧。他还以为今天您不会来。”女佣笑了笑,脸上的肉勾结起来。
“风雨无阻。”女教师身体微微一欠身,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
胖女佣上楼去了,走前还不忘给女教师泡了杯红茶,女教师的目光尾随着她,似乎在仔细的打量着那阶很大的楼梯。
不用说,这就是以雅,用了“红肉戒指”的以雅。
那么真正的玛蒂尔达小姐去哪里了?没人关心,那不重要了。
“真奢侈啊…”以雅暗暗的感叹了一下,“狗大户…”她看了看墙上的挂毯,图案是一位独眼的巨人正在摧毁一座高塔。
以雅四下环顾,感受着这位富商的财力,或者说,眼力与财力。
“嘁…”以雅发愁的看向茶杯底下骨质的小垫盘。
这东西,她还恰好知道怎么用来着…刺穿舌头蘸血在特制的纸上面写祷文,然后把纸烧掉…现在这垫盘上面放着一只小巧的红反曲纹茶杯。
“我超…”以雅看向那盘子,垫盘斑斑驳驳,像是血痕。
她看见了另外一样东西。
“光荣之手…”虽然大概也许只是个复制品,这玩意还是能让以雅毛骨悚然。
“这土大户干什么的?”她暗骂到,要是她还是教士的身份,她肯定狠狠地义正言辞的光荣的举报了。
但她不是。
胖女佣从二楼探出来,旁边跟着一个小男孩,想必这就是亚宁少爷了。
以雅走上二楼,细细的看着那小男孩。
“长的好像壮壮妈啊我超”以雅盯着他的一头卷发奇思妙想。
“睡醒了嘛?”她把脸凑近了那位小少爷,看着他睡眼惺忪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
“啊?睡醒了的。”小亚宁用力的点了点头。
看来这位语法教师并不总是慈眉善目的。
以雅点点头。
“那我们昨天的内容,你都理解了嘛?”她笑笑。
小亚宁用力的点点头。
“洗漱了嘛?”说完这话,以雅差点想给自己两下,这问话方式,比起女教师,更像女佣。
“洗了的,嗯,玛蒂尔达小姐。”小亚宁有点摸不着头脑,一向严厉的玛蒂尔达小姐今天仿佛不对劲,甚至眼镜都没戴。
“一定是我还在做梦。”小亚宁暗暗安慰自己。
一向严厉的玛蒂尔达小姐几乎是狞笑着从包里取出来了噩梦一般厚度的纸,“那我们今天就来考试吧!”她干劲十足的篡着一只拳头。
“啊?”小亚宁一下变得惊恐无比。
教学的地方在一间小书房,看起来这位富商给他儿子也准备了一间书房,书房采光不错,一推开门,纸张的独特味道就跟阳光一起扑面而来。
监督着小亚宁坐下,以雅把试卷放在他面前,故作严厉的盯着他看。
小亚宁有点绝望。
今天下雨,按道理来说玛蒂尔达小姐不会来,可玛蒂尔达小姐来了,不仅来了,每个月一次的考试,上周刚考了,今天又有新的试卷。
等等,这是什么?小亚宁瞪着第一道题目,几乎想把它从试卷里剜出来扯碎。
白纸黑字,女教师娟秀的手写体,看得出来是用心准备的考卷:
请根据《自建城以来》、《因蒂斯共和国营造史》、《为王者著》以及必要史料写一段罗塞尔大帝简评。
“这什么东西?”小亚宁捏着笔,冷汗从背后直冒出来。“这…什么东西?这?我?这?什么?自罗塞尔著?”
以雅严厉的监视着他,心里乐开了花。
要说讲课她不擅长,还在做教士的时候,以雅登台布道,坚定雄辩,旁征博引,教民们欣喜若狂,收获颇丰,睡得昏天黑地。
她一直怀疑自己没被撤职是因为地区主教帮自己顶住了压力。
不过要是出阴间题折磨人,这倒是精通。
她可没闲着,一直不停的用“蛀虫”的灵感四下探索,目标很明确,走廊最里面的房间,着火一样的冒着白烟。
以雅大致算了算时间,自从怀表扔给火车上那小屁孩后,她一直没去搞一块适合的怀表。
反正时间差不多就行。
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严肃的对小亚宁说她要去盥洗室,然后出门前警告他不要翻自己的包,以雅轻轻的关上门。
“蛀虫”的直觉稍微一动,估计里面有人因为偷看答案成功而兴高采烈。
管他呢。
以雅站在走廊上,四处张望了一下,二楼的走廊空空的,看样子佣人们都在其他地方。
果然,运气起来就是舒服。
以雅长驱直入,直接走到走廊最里面的房间门外,轻轻的推开门。
门没锁,真棒。
以雅暗暗高兴,T先生的任务确实很轻松,只需要把那东西拿回去就好了。
房间里陈设简单,甚至说的上简陋,不说跟一楼的客厅比较,跟方才的书房比,都不是算的上漂亮的。
正中间映入眼帘的就一个大木箱,以雅蹑手蹑脚的让身体钻进房间,带上门,她的心脏砰砰直跳,会是T先生要的东西吗?
以雅深深吸气,打开木箱,三支断箭躺在红褐色的软垫上,像是三根树杈。
她把箭装进早已准备好的纸袋,确认了门外无人才推开门出去。
以雅心情愉悦,把纸袋放在走廊上,走回书房。
她拧动黄铜门锁,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大木箱…
等等,不,不,以雅抑制住自己的慌张,她关上门,打开另外一扇门,一只熟悉的木箱坐在地上,仿佛已静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