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光斑析出几根蛛丝一样纤弱的光,转眼就被宇宙的无边黑暗所吞没。
天文学者、先锋诗人涂赫也罗哈抓起一支黑石,用两根螯足抚平布板,克制住它的激动才动笔写它的新发现。
一颗星星被一分为二,切口整齐,肉眼可见几乎水平。
这奇观甚至可以说叫宇宙异象!
这颗星星估计在几十光年以外,它几十年前就已经死去,直到这个时候,丧讯才传到这里。
涂赫也罗哈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蠕行到天文望远镜前,这望向深空的眼睛为它无数次揭开过宇宙的面纱,今天的奇观,它也功不可没。
它要再看一眼,就一眼,找个合适的韵脚,用个恰当的比喻,就能写出一首好诗。
涂赫也罗哈调整着望远镜,它找到了那颗被一分为二的星星,但它随即看到了另外一颗,还有第三颗、第四颗。
疑惑压倒了激动,它忐忑不安的回到工作台上,在星图盘上标出那几颗星星来。
第二颗被一分为二的星星离它的星球更近,但涂赫也罗哈明明记得那颗星星上一次观测时还是正常的。
涂赫也罗哈不愧是优秀的学者,它飞快的做出了推论:只有一个可能,有一个速度快的难以想象的东西切开了这些星星。
第三颗,第四颗…所有被一分为二的星球被悉数标注出来,涂赫也罗哈看向那条由星星的尸体堆出的线,那条细线的末端,指向了它的星球…
涂赫也罗哈看了一眼浩瀚的星空,复眼中充满了恐惧。
“最初之伤”满意的伸展开祂的身体,空间崩解声清脆又迷人,像活动骨节发出的声响。祂睡了太久,错过了好多事。
祂游荡在星空中好让狭长的身躯刻出灿烂的光痕,祂的身体轻轻扫过几颗星星,后者悉数碎裂,垂死的光芒飞出,照亮了一大片黑暗。
有些无趣。
远处是祂熟悉的一处星系,有个讨厌的死敌貌似就在那附近沉睡。
去看看。
“最初之伤”注目那里,上一次去那还是在入梦之前,那里是那一位“诡秘之主”跟那位“上帝”的堡垒,那里还有祂的碎片,得取回来,很重要的碎片。
瑰丽雄奇的星云奋力托举着一枚炽烈的白星,宛如君王高据御座,晦涩可怖的呓语如群蛇一般翻涌滚动,影影绰绰,不知何处垂下透明无光的帷幕,远处一环巨物正爆发出猩红色的光辉,察觉到祂的到来,一团无限衰朽的气息弥散开来,似要挡祂的路。
真热闹啊,一场宴飨,九位食客。
那算冒犯吗?帷幕后一只大眼睛注视着祂,应该是想要看这场好戏。
“最初之伤”抖动了一下躯体,然后迅猛的逼近了那团气息,祂宛如一颗拖着狂暴尾迹的流星,强势的割裂星空。那气息徒劳的伸手想要抓住祂,白辉闪耀,仿佛万物破启,衰朽的气息瑟缩着远离,“最初之伤”终于凑近了那颗被围困的星球。
还是没变,一样的美丽,宛如黑色缎带上点缀的蓝色宝石。
祂们都有屏障呢。星云、维度、呓语、宿命…
就连地球--“最初之伤”还记得这颗孤独星球的名字--都有她美丽的屏障,而祂没有,祂没有,愤怒再次涌动在祂体内。
但祂能击穿所有的屏障,祂是创维之伤,是虚实分野,万物的界标。
那一位“诡秘之主”跟那位“上帝”都没有出现…
莫名其妙。
“最初之伤”伏绕而起,盘绕着那颗蔚蓝色的星球。
嫉恨、愤忿、渴望…它们都涌动在星空之上,似在责备,又像是在催促这位蛮横的古老存在。
“最初之伤”缓缓的收紧,像巨蟒绞杀猎物,地球的屏障溅射出温柔的光热,如同在轻吻一位故人。
无数的光星吹拂在祂的躯体上,祂最后翻动了一下祂的身躯,不舍的放松了身下的星球。
祂改变主意了。
灿烂的光纹汇聚成一条长河,环绕在地球的四周,祂要找一条裂缝,一条足够小的裂缝,没有,那就造一条裂缝出来。
星空上的怨恨与愤怒更加激烈,像汹涌的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