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府上散修很多，有一些修为比较深厚的修士，对这件事略有耳闻，无意中听来的。”
辛星河眼似含冰，满是探究，“那麻烦灼云告诉我，传我落云山闲话的修士姓什名谁，我好找他讨教讨教。”
那语气讨教是假，找上门去杀人全家是真。
这件事牵扯的不仅是姜灼云和叶沉，还有名声本就不太好的辛星河。
姜灼云瞅着那石缝里长的青苔，思索出去的办法，镇定道，“来往的散修众多，我早已忘了那人是谁，若他说了什么辱你师尊名声的事，我代他向你道歉。”
“这件事知者甚少，灼云即便有意隐瞒，我想查也很快能查出来。”辛星河半分不退，语气很少如此强硬。
姜灼云被他念的烦，心里惧怕被厌烦驱散了些，叹息回他：“找到了又如何？你师尊早已仙逝，何必让她老人家死也不得安生。”
“找到如何？”
辛星河眼底闪过猩红之色，语气平淡地说出自己打算。
“自然是拎头去我师尊面前陪罪，既然有胆子造谣，想必也做好了被找上门的准备。”
姜灼云愕然回首，辛星河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他抬手敲了敲石板，听到那边传来闷闷的回音，“邪修的困阵，等它片刻说不定就开了。”
困阵是专门用来对付法力高深修士的阵法，越用法力攻击，它越是坚实难破，等它不再感知到法力，便会自己打开。
两人沉默片刻，姜灼云绕着这洞内打量，遍地枯骨，一团团脏污的头发丝缠着的秽物堆在一起，她看着有几分眼熟。
“邪修虽然走的路子歪，也不该住这么脏乱的地方，他修得什么功法？”姜灼云喃喃。
“我也不知，不过这洞里有爬虫痕迹，可能是什么妖怪废弃的洞穴，被他捡了便宜也未可知，毕竟叶沉这个人，最爱耍小聪明。”
“嗯……那我倒是不太清楚了。”姜灼云见他转移话题，没有再提起，闷声点头等石板移开。
“这附近可有什么妖怪？”姜灼云走了一个圈，脚踩住干瘪枯萎的皮，低头看了一眼，脸色稍显苍白地问道。
辛星河思索片刻，“山内有妖怪正常，这洞府也许早就被妖怪废弃，不必惊慌。”
姜灼云强装镇定地嗯了声，心里却在后悔，她这二十年过得太悠闲，身上功夫生疏，修为更是不高不低地挂着。
平常在府内不觉得，她过得富家小姐一般，没有什么地方用得到法力，加之手里一群散修，再危险的地方也有人护着，一不注意就到了快被养废的地步。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姜灼云揉揉额头，琢磨帮辛星河找修为的同时，也该把自己修炼这件事提上日程。
她斜瞄眼老神在在的辛星河，脑海里有件事百思不得其解。
上次占卜，明明算出辛星河伪装成系统在她身侧，怎么会被叶沉这个修为早就被废，外强内干的人捉住，打得这么凄惨？
姜灼云哪里知道，辛星河是故意让她看到这一幕，好试探她到底有几分前世记忆。
过了百无聊赖的三个多时辰，石头缓缓移开，喀喀摩擦碾压骨头的声音，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洞府中，外面已天光大亮，刺的人眼中忍不住流下眼泪，姜灼云眯眼适应片刻，方抬脚欲走。
顺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半途中，姜灼云忽然听到有人在大声呼救，那叫喊中充斥着惶恐无措。
她倒是对多管闲事没什么兴趣，不过待听清那人的声音，姜灼云顿住脚步，转头望向声源处。
辛星河站在她身侧，眼中神情莫名。
“是叶沉，邪修总会遇到仇家，他刚还要杀我，你想救他？”
姜灼云眼中纠结之色一闪而过，她轻轻摇头。
“我倒也没有以德报怨的习惯，况且他将你我二人困在洞中，目的就是要困死你我，如果不是你反应快，我们用法力轰那块石头，轰的筋疲力尽，渔翁得利的还是他。”
“你不想救他？”
“你想让我救他？”姜灼云反问。
两人对视片刻，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不解之色。
这条路是辛星河特意选的路线，东南方向无数条道路，他把马车赶到叶沉所在，为的就是试探姜灼云反应。
她见到叶沉，又见到她曾在意的徒弟被折磨至此，若有前世记忆，早就将他大卸八块，就算不动手，也会去瞧瞧热闹，叶沉哭几场，她这么心软，定然会放下前嫌搭救他。
若事情这样发展，辛星河已决定带走姜灼云，她修为低，关在自己身边，有很长的时间等她想起来承认自己的身份。
可她无动于衷，辛星河眼眸间闪过失望。
少顷，他又在心中安慰自己，不救也好，叶沉他敢对师尊起那样龌龊的心思，死一百次也不足惜。
姜灼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不走？”
“走。”辛星河颔首。
那呼救声愈发虚弱，带哭腔叫着师尊，被折磨的似乎有些意识模糊，连连喊着“我错了”。姜灼云目不斜视，袖子里的手忍不住攥紧。
直到走到马车附近，她忽然捂住肚子道：“我晚上可能受了寒，你先去车上等我，我很快就过来找你。”
辛星河道：“好，那你注意安全。”
姜灼云捂着肚子钻进和呼救声相反的山林中，辛星河站在原地片刻，转身进了马车小憩。
几乎是在辛星河进马车的瞬间，姜灼云掉头就去呼救声那边，她还是不忍放任叶沉自生自灭。
叶沉虽大逆不道，惹她生气，脑子又偏的气人，还曾犯下大错。
她姜灼云的徒弟即便被逐出山门，也没有落到妖怪魔兽嘴里，如此屈辱羞愧的死法。
踏进一片茂密草丛，浓郁熟悉的腥味扑面而来，一条水缸粗的黄黑色巨蟒勒住叶沉，猩红大口丝丝吐着信子，姜灼云已经能听到叶沉骨头被勒断的咔咔声。
她随手折了一截树枝比划两下，见辛星河不在，直接使用前世她的独门绝技。
拂雪剑法。
眼睛半阖脸上一片死气的叶沉，模糊不清的视线中闯入矫若游龙的身影，一行清泪顺着他鼻梁斜滑落下。
心中不知是悔还是怨，他勉力睁开眼，看着那道与巨蛇搏斗的身影，口中轻声呢喃。
“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