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天光破晓，大日东升。
秦川坐在太师椅上，登记、排查账户。
这几天，白玉阁已经~重新营业。
小皮匠的五一道，王八邱的盘口，再加上他自己的白玉阁，三个大盘口，七条街，数十个店铺，资源重-新整合。
白玉阁如高速运转的机器，将他从野人沟将军墓带回的-明器不断变现。
但说实话，速度很慢。
盘口虽然多了，但手下能用的伙计也少，都是从岗岗营子带回来的的青壮，在这一行还是新人，得手把手从头教。
分出去，平均下来，一个店铺还不到一个人。
又无法独当一面，以至于效率太慢。
况且，以白玉阁这种情况，也吞不下如此众多的明器。
最重要的是，一旦大量的明器被抬上市场，供大于求，反而会快速贬值。
秦川皱着眉头，感觉有点棘手。
归根结底，还是他自身的名气太低了，白玉阁拥有的渠道也被王麻子败光的差不多了。
这时候，皮包从外面走了进来，边走边道：“秦爷，今天上午四阿公在梨园请你喝茶，你要不要去啊?”
秦川一抬头，回道：“去啊，为什么不去。”
“咱们刚吃下了他的五一道，这会又请喝茶，这怕不是鸿门宴吧—-”
皮包说道，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陈皮当年确实是凶的不行，一手九爪钩杀的常沙城滚滚人头。”
秦川理了理头发，轻描淡写的说道：“但是现在，他已经老了……”
皮包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走吧，你跟我去一趟梨园。”
秦川抬脚走了出去。
梨园，也就是戏园。
是戏班子专门唱戏的场所，得名于唐代的某一朝皇帝，后世便一直以此称呼。
长沙的梨园占地极广，一栋栋阁楼连绵，雕梁画栋，以红色为主色调，恢弘大气无比。
阳光明媚时，两人已经来到了梨园前。
皮包抬头望着这座建筑，好奇道：“传闻二爷曾在这唱戏，红遍三湘四水，被戏称为二月红，广交天下文豪戏子，白天带着戏班子唱戏，夜间带人下地倒斗，财如山海，富可敌国，这是真的
的吗?”
秦川笑了笑，道：“这事一会儿你问问陈皮不就知道了吗?当年他曾拜在二爷的门下。”
“这……”
皮包缩了缩脑袋。
他可不是陆虎，孤身来梨园送人头，又全身而退。
梨园门口站着几个身形笔直的伙计，其中一个已经在向着这边快步走来。
“秦爷早上好，这边请!”
伙计伸手引路，笑容热情洋溢，但不难看出眼神深处夹杂着惊惧。
“嗯，带路!”
秦川默默点头，跟着这道人影走进梨园中。
耳边顿时传来戏曲的嗓音，中正绵厚，带着历史和岁月的气息，不似黄家大院那般的诡异悚然。
最后，一行人来到二楼。
视野空旷，前排无遮挡，一眼揽尽整个戏台。
此时，一道人影正坐在桌前，一边看着欣赏着戏曲，一边捻着花生米，津津有味的咀嚼着。
他头发雪白，但面色红润饱满，一道极其可怕的伤疤从他的眼角划出，向着另外一侧眼角蔓延。
这骇人的疤痕，比之陆虎脸上的刀疤也不遑多让。
赫然便是老九门排行第四，中三门--吴家的掌舵者。
—-陈皮
道上人又尊称为—-四阿公!
在看到秦川的身影出现在楼道口，他眉头一挑，眼中带着审视之意。
屈指一弹，手中的花生米顿时如利箭飞出。
破空声响起，凌厉无比。
秦川轻轻伸手，双指探出，一把夹在手中。
“四阿公无愧是二爷亲传，这一手铁弹子当真是出神入化，杀人无形!”
秦川微微一笑，随手一甩。
花生米以更快的速度折回，将桌上的碗碟砸的粉碎，当场炸开。
碎片四溅!
“大胆!”
几个站在一旁的伙计脸色一变，就要掏出家伙来。
陈皮伸手制止，毫不在意道：
“秦川是吧，坐!”
他脸上有一道细小的血痕，正在缓慢的渗出鲜血，配着他横跨脸部的刀疤，看起来极为的恐怖。
“多谢四阿公!”
秦川笑了笑，径直的在他对面落座。
陈皮随手捻起散落在桌的花生米，好奇道：“你杀了我手下那么多的伙计，还吃下我五一道盘口，就这么大刺刺的过来，今天就不怕走不出这梨园吗?”
“四阿公有请，我不得不来，何况以四阿公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
秦川想都没想，随口就说了这么一句。
说完，两人都笑了。
陈皮一生杀人如麻，这中三门四阿公的位置就是这么来的。
不说是敌人，哪怕手下的伙计，甚至是弟子，只要让他不开心，照样干掉!
陈皮擦拭着脸上的血痕，幽幽道：“这年轻人太气盛了，也不是一件好事，须知过刚易折。”
“不气盛能叫年轻人吗?”秦川看着他。
“这倒也是!”
陈皮点头，挥手示意身旁的人上茶。
“三天前那个把小皮匠人头送过来的是叫陆虎吧，确实浑身是胆，我手下十几个伙计都没有留住他，反而被他杀了几个，扬长而去!”
他又说道。
秦川闻言，只是笑了笑，也没有开口。
陆虎作为花签子，专门为杀人而生，十几个普通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想要留人，除非是陈皮亲自出手。
场面一时间沉凝起来。
顿了顿，陈皮眼中有着回忆之色，感慨道：“花签子，老天爷喂饭吃的人，你们白玉阁小小的盘口居然有两个，小皮匠这次死的不冤啊!”
末了，他舒展腰，背靠着座椅，感慨道：“这吴家下面出了这等人物，还是两个扎堆在一个盘口，估计吴家那个三小子要头疼咯。”
秦川笑了笑，抄起桌上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悠声道：
“四阿公说笑了，当年四阿公三屠黄葵帮，一战成名，威震三湘四水，我们后辈跟四阿公比起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陈皮捻着花生米。
“老咯，比不上你们年轻人了。”
就着茶水，慢慢咀嚼，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少顷，他忽然道：“秦川，有没有兴趣跟我做事?我可以收你和陆虎当关门弟子。”
招揽我?!
秦川心中微微一愕，这话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他很快就摇头轻笑道：“四阿公说笑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盘头罢了，何德何能得到四阿公的青睐。”
作为同属于中三门，陈家在常沙城这快地上确实如日中天。
但是—-
据他所知，拜在陈皮门下的人，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死的死，伤的伤!
下面的伙计也如野草一般。
割了一茬，又长一茬。
对于秦川的拒绝，陈皮也没生气，话语一转道：“听说你前段时间倒了一个大斗，得到了数量极大的明器。”
秦川点头，算是承认了。
这几天他通过九门的渠道出货，数量极大，只要是有心人就不难猜测到。
不过--
秦川看着他，平静道：“大家都很忙，四阿公有话就直接说吧。”
“有没有兴趣合作一番?”陈皮轻飘飘的开口。
“合作?”秦川眉头一挑，颇为讶异问道，“怎么个合作法?”
“手下的人在南方发现了一个大斗，我需要一批手脚利索的人手帮忙，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陈皮脸色认真了不少，细细的说道：“当然，我也不会让你吃亏，你手中这批明器除非压了低价，要不然只凭着常沙这个地方出货，想要在短时间内变成现金是很难的。我可以借助在南方的渠道，让你在短时间内变现。”
秦川听着，目光微微一凝。
南方的大斗他兴趣不大，但陈皮后面那一番话，倒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眼看着要临近月底了，不管是之前白玉阁的账户窟窿。
还是现阶段白玉阁的运转。
手里养的伙计多了，资金的需求也大。
想到这里，秦川正色了不少，再次开口道：“四阿公请明言!”
“赌石!”
陈皮简短的说道，语气蕴含着强烈的自信：“不管你货量有多大，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是有价值的，都可以全部吃下。”
赌石?!
秦川顿时恍然，心中也是有些惊讶。
赌石是珠宝业术语，以翡翠原石交易方式，流行在滇缅边境一带，带有赌博性质。
俗话说得好——
一刀穷，一刀富，一刀披麻布。
一刀上天堂，一刀下地狱!
这便是赌石!
这个渠道让秦川有点惊讶，但心中也释然。
经过半个世纪的发展，老九门已经不局限于常沙城，触手遍布大江南北。
中三门的陈家，有着陈皮这样的凶人坐镇，掌握着这样一条变现渠道也能够理解。
最关键的时，赌石在滇缅地带是合法的。
只要是有价值的东西，可以通过这个渠道，快速洗白折成海量现金。
当然，明器通过这个渠道依旧有些麻烦。
但是-—
另外一批东西却可以通过这个渠道走出去。
从关东军地下要塞获得的那一批火炮。
足以武装一个团级的重武器。
东南亚局势向来动荡，各方势力割据，正是倾销的好地方。
沉吟少许。
秦川缓缓点头：“既然如此，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陈皮笑盈盈道。
两人伸手在空中虚握，一锤定音。
两天后，南下滇缅!
互相交谈试探了一会，秦川没有了再逗留的兴趣，
起身道：“多谢四阿公款待，我还有事，就不再劳烦四阿公了。”
说完，他径直的起身离去。
梨园外。
皮包挠着头道：“秦爷，这陈皮向来吃人不吐骨头，咱们跟他合作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小心!”
“我心里有数!”
秦川走在街上，看着周围人来人往的，眼中满是平静。
这陈皮生性冷酷，阴狠毒辣，在巅峰时期，就连号称九门提督的张大佛爷也要忌惮三分。
不过，他确实不惧!
因为陈皮能杀他的话，早就把他干掉了，那还会坐下来好声好气的交谈。
一切，还是实力的问题。
只要实力够强，所有人都得让步。
两天后。
伴随着低沉的汽笛声，一辆火车哐当哐当的从车站出发，向着最南方驶去。
这是一间包厢。
秦川坐在窗旁，静静的看着手中的古墓图纸。
陆虎在他旁边正襟危坐着，其他随行的伙计则在另外的包厢。
正对面则是闭眼假寐的陈皮，以及他的心腹手下。
这时，陈皮的一个名叫叶成的伙计开口了：“这是昔年滇缅边境有一个古国留下的遗迹，外层已经被破开，只剩下核心的区域尚未进入……”
秦川点了点头，同时也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这座古代遗址是陈家手下的伙计负责挖掘的，里面地形错综复杂，在古墓的深处，有不少的危险。
甚至，还有粽子。
因为地处在滇缅边境，局势云波诡谲，他们也不敢闹大。
最后，才把消息传回来。
这才有了陈皮亲自出马，并邀请了秦川前往。
因为边境的问题，这次行动得悄悄的进行，将声势压到最低，不能引起两边官家人的注意。
一天后。
众人在终点站下车。
搭乘着客车，马不停蹄的向着边境小镇出发。
清溪镇。
位于滇缅边境。
一条溪流蜿蜒，将小镇截断，一分为二，也因此得名。
一头插着红旗，一头插着另外的旗帜。
独特的地理位置，让这座小镇人文风气别具一格。
同时，也催生了赌石这种暴利至极的行业。
因为，自古以来，滇缅一带便是翡翠原石的主要盛产地，吸引了世界各地的玉石爱好者。
兴许是金钱的缘由，三教九流，汇聚各色的人群，让清溪镇空前的繁荣，火爆热闹程度不亚于一般的城市。
踏上这座小镇，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玉石交易。
过往行人眼中都带着彪悍和凶戾。
有几个，一看就是手里沾过血的。
“这倒是好地方啊……”
秦川啧啧称奇。
众人找了一个宾馆，就准备休息一番。
队伍才进入了一半，
忽然，一伙人从宾馆内部走出，迎面走来。
龙行虎步，看起来格外的凶悍，让秦川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就在这时，陆虎眉头皱了皱，压低着声音道：“这伙人中有两个我认识!”
“熟人?”
秦川转头看着他，神色颇为讶异。
陆虎平时沉默寡言，独来独往。
在这种地方的熟人，估计是以前在南越打猴子认识的。
果不其然，陆虎开口了：“当年在打猴子和米军的时候有过短暂的交集，和他们有过短暂的交集，后来战事结束了，他们因为身份的原因，选择留在边境当雇佣兵，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陆虎这话一出。
两拨人也即将擦肩而过，其中一人忽然偏头过来，讶异的问道：
“你居然认识我?”
说着，他眼中闪烁着凶光，手下意识的搭在腰间。
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陆虎面色冷峻，冷冷的看着他，嘶哑道：“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个性子，不过胆子倒是变大了不少啊，以前你可不敢跟我动手的。”
这番话，让对面的人愣了愣。
凝视着陆虎脸上的那道恐怖疤痕，粗矿的眉宇有着一抹思索。
两拨人就在门口，同时停了下来。
恰在这时候。
对面看着像是领头的人站了出来。
仔细打量片刻后，沉声道：“原来是你啊，刀疤虎!”
这人身材魁梧，面容冷峻硬朗，双目炯炯有神，满是风霜雪雨的气息。
一看就是常年在外面漂泊讨生活的。
最重要的是。
秦川从他的身上闻到了土腥味，这是常年下地倒斗之人才有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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