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玲玲是一家团队的负责人。
她?苦恼叹了口气?：
团队已经举步维艰，越来越发不上钱了。
“头啊，我们账上已经没钱了。”
他们团队的副手兼财务忍不住开口。
可是要放弃吗？
过去?的一幕幕浮现眼前：
立志要做出属于华国人自己?的智慧农场项目、
冒雨在地头实验攻克难题、
每一步小成就后?的欣喜若狂。
让人不舍。
可是再坚持下去?真的能成功吗？
他们团队此时就像在一条漆黑不见?底的隧道里穿行，
前面偶然隐约有?光亮，
可更多的时候如孤独寂寞的苦行僧在黑漆漆的隧道里踽踽独行。
“老?板，家里给我电话了，让我下个月回家考公?……”
旁边的小助理小声说。
他从农大?毕业后?就加入了这?个创业团队，
大?家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聚在了一起：开发属于华国人自己?的智慧农业项目。
这?在国外并不是新?鲜事物，
采用物联网对田地里的土壤、作物长势24小时动态监测，
利用搜集来的数据控制浇水、施肥、灭虫等一系列动作，
实现无?人生产。
为?了这?个目标他们殚精竭虑。
经?费紧张，他们就不要工资；
租不到地，几个人就拿出积蓄来买；
买不起设备，就自己?动手制造土装备。
可是这?个看上去?高大?上的项目在华国很难开展：
因为?华国劳动力资源丰富。
你吹得再怎么?天花乱坠，
企业家会算账啊：
一亩地只要在种植打药收货农忙时几个月雇佣工人，
一共一千块钱；
而安装物联网系统初期铺设成本虽然只要几百块钱一亩地，
但后?续需要长期雇佣一个技术工盯着维护。
根据目前市场上心照不宣的规矩：
短暂雇佣工人并不会给他交社保，
而长期雇佣工人则要支付社保成本。
这?样算下来还是雇人方便。
因此没什么?老?板感兴趣。
单玲玲开口营销：
“这?种智慧农场是欧美大?肆流行的模式，是未来农业的发展趋势……”
立刻就被对方苦笑拒绝：
“人家欧美是什么?国情？人家是人工贵，所以网络节约成本。”
我们不行啊。
就这?样团队在推广阶段屡屡碰壁。
最后?连投资人和几个股东的信心也都被挫败，
一一撤资。
想到这?里单玲玲叹了口气?，
她?摇摇头，
刚要说“那我们商量一下，预备正式解散吧。”
就在这?时她?的微信忽然响起。
来了个电话。
对方备注“农大?——桑坛”，
单玲玲回忆了一下，
才想起这?是某次农博会上认识的大?学生。
对方谈吐不凡，对这?个项目很上心，
还问了不少很专业的问题，
给单玲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难道他要找工作？
单玲玲蹙着眉头接起了电话，预备委婉拒绝。
可她?说了几句话后?眉头立刻舒展，
满脸喜色，
向自己?实验室的同袍们宣布了一个好消息:
“有?个大?农场对我们的项目感兴趣！”
*
岷江市寰宇大?厦里。
单玲玲有?些忐忑按下了电梯。
看这?座写字楼的高档程度，
对方应该是有?一定经?济实力。
对方约她?在大?厦详谈，
她?特意带了厚厚一叠资料，
为?的就是抓住这?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这?次不能……
单玲玲摇摇头，把这?个念头摇出脑海。
等出了电梯，她?小小惊讶了一番：
这?家公?司粉紫色色调装修，穿过了茶水区和休闲区才走到了会议室。
一路遇到的几个员工也都衣着休闲，神色懒散。
轻松氛围有?点像科技型企业，
着调吗？
等再见?到董事长她?再次惊讶：
这?位董事长居然还是个学生。
不过对方很热情：“欢迎欢迎。”
落座后?说话也很有?章法：
“我们公?司在东北有?20万亩农场，因此对贵团队的智慧农场项目很感兴趣，不知?可不可以讲讲这?个项目呢？”
单玲玲眼前一亮，
她?迫不及待拿出包里的资料，
开始讲解：
“物联网农场是现在流行的一种现代化农场经?营模式，主?要是在地里安装一些设备机器来对田地进行采集分析，提高生产效率。”
她?翻出一张张照片递过去?：
“您看，这?分别是要装在田里的智能孢子捕捉分析仪、有?800像素相机的虫情监测机、果实生长传感器……”
照片看上去?就是一台台平平无?奇像路灯的机器。
梨歌随手翻出一张：“请问这?个果实传感器怎么?用啊？”
单玲玲热心介绍：
“这?个钳子扣在番茄四周，您可别小看它，它是个位移传感器，精度非常高，能敏感捕捉到番茄的膨胀速度。”
“您的意思是说……”
小洁提出疑问，
“就是番茄从小到大?的过程它都能监测，在后?台主?机上告诉您，番茄长大?了？”
“是这?样的没错。”
单玲玲很高兴她?领悟了自己?的意思，
“这?机器要求高精度位移增量传感器，因此价格也不低。”
话音刚落，羊衫和眉眉心照不宣交换眼神。
懂了，
骗子公?司。
单玲玲对此一无?所知?，还在热心介绍机器：
“这?款是畜牧智能耳标、这?款是牛羊定位追踪器，还有?智慧养殖rfid测温定位电子耳标……这?款是畜牧蓝牙耳机……”
“您说得耳机是给牛羊戴蓝牙耳机？”
小蕊终于忍不住插话。
“是的，这?样方便寻找牛羊，还有?给牛羊测温定位，减少牛羊丢失现象。”
小蕊和几个同事互相交换眼神：
骗子无?疑了。
这?还能忍？小蕊咳嗽一声开口：
“这?个项目有?用吗？番茄熟没熟我自己?走到田里看一眼不行吗？非得用什么?位移传感器。”
“还有?蓝牙耳机，草原上的牧民赶牛羊那么?多年丢羊的也有?，但没到过不下去?非得给每头牛都配耳机的地步吧？”
“您是对我们的工作有?误会。”
单玲玲的神色仍旧平静，
“如果20万亩地，这?边日照多，那边有?南风吹得到，成熟程度不一，难道每块田您都去?看看？”
“还有?，每块田的土壤都不一样，我们的田间小气?候自动观测站一键就能知?道每块地的盐碱度和肥沃程度，并且5分钟就能定制专属各自的浇灌方案，难道您也有?这?个能力？”
三下五除二就问住了小蕊，让她?哑口无?言。
“我能理解有?很多人觉得这?套设备不必要，但我可以给贵公?司一个试用期，选用一块实验田，等有?效果了你们再决定购买也来得及。”
单玲玲不卑不亢。
她?被拒绝过太多次已经?有?经?验了。
就在这?时梨歌张口了：“大?豆播种季节在即，我们也没有?太多时间实验了，我看就全部都铺设吧。”
这?回就连单玲玲都抬起了头。
梨歌笑笑：“我虽然不懂智能农业，但全世?界都在迈向信息化，所以我有?百分之八十把握肯定这?必然是未来的趋势。”
“企业变革赶早不敢晚，大?家想想当年的诺基亚，故步自封，最后?只能陨落。”
一番语重心长的讲话听得大?家耳朵都有?些发红：
一样的年龄，梨歌却总能高瞻远瞩。
单玲玲看有?戏，忙说出优惠：
“听说20万亩，我们这?边预算能做到四千万。”
“两千万？”
同事们都吸了口气?，
“一亩地200块成本？”
“您别嫌弃贵。”
单玲玲解释，
“这?还是我优惠过的价格，像里面的自动虫情测报灯和紫外线辐射传感器是我们团队的专利，所以能省下这?块专利使用费，蒸发量传感器是我们自己?用塑料瓶做的土装置，没采购国外的装备。”
可是花不完员工们还是面面相觑：
这?也太贵了。
农场还一分钱收成没有?呢，就先花出去?4000万？
再者马上要春播，买种子、买农药、雇人种田、保养机器，
哪一笔不是不小的开支？
公?司哪来那么?多钱？
她?们纷纷给梨歌使眼色，
希望老?板叫停这?块项目。
可是梨歌张口了：“我觉得行。”
“一来，大?势所趋。”
“二来，刚才听单女士说，我们华国在这?块已经?落后?于别国，这?时身为?新?农人我们更有?责任去?接受这?一历史使命。”
“就算没成果，就算预算高，也是我辈义不容辞的职责。”
“这?个项目，我们花不完投定了！”
一番话说完，
别说是花不完员工，
就是单玲玲都眼眶都有?些发酸。
是啊，
她?和团队成员们殚精竭虑部分是为?了钱，可部分真的是为?了理想，
为?了华国不落后?于别国，为?了华国农民也能足不出户种田。
中间忍受那些清贫和闭门羹都视若无?物，
不就是为?了理想吗？
那一刹那她?像是在人群中找到了知?音，
眼眶止不住发酸。
单玲玲攥住手里的资料，看到梨歌眼睛里去?：
“您相信我，我一定把预算打到最低！”
“这?倒不用，我不能亏待您。”
*
单玲玲斗志昂扬，当天就回到了团队召集开会。
大?家都以为?要解散。
谁知?单玲玲开口：“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
团队里诸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一家公?司决定雇佣我们开展智慧农场项目。”
！
团队里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我已经?跟她?们签了合同，对方预付了我们一百万作为?先期报酬，后?面的项目经?费另算。”
！
有?些公?司打算白嫖，
还有?的公?司提出只给项目经?费，
对于他们的团队报酬绝口不提，
没想到这?家公?司这?么?大?气?，上来就先付了他们的个人薪水。
终于有?人赏识我们了！
终于熬出头了！
团队成员们激动欢呼起来，
抱做一团，个别脆弱的还哭了起来。
没想到还能有?被赏识的一天。
“项目在东北，需要长期驻守，愿意去?的举手。”
齐刷刷举起手。
机会难得，
单玲玲立刻就带着团队整体搬家到了相思农场，
开始安装基础设施。
单玲玲干劲十足，
车厘子是叫苦连天。
身为?财务总监的她?现在管着全公?司的账呢。
第一周就冲到了梨歌那里告状：
“梨歌，你瞧瞧，一周就花了200万！”
梨歌翻了翻她?扔过来的采购清单：
“高清摄像、视频图像采集卡、视频监控软件，支架和专用传输线，这?有?什么?问题？”
“你看看数量。”
车厘子气?鼓鼓戳了戳清单。
梨歌这?才看见?后?面的备注数量是：60万套。
“这?算下来一亩地就得铺三套设备？”
车厘子指着列表抗议，
“这?是在地里开演唱会呢？”
“你不是对数字没什么?感受吗？”
梨歌好笑，
“怎么?这?毛病治好了？”
车厘子不管她?的调侃：“反正我不想批！”
作为?财务总监她?管不着公?司的生产经?营，
可是她?不能放任他们消耗公?司的钱财。
梨歌也有?办法治她?：“你拖着一天不批我们就晚一天用上这?设备。”
“对了，”
她?抱住胳膊，似笑非笑依在桌边，
调侃看着车厘子：“他们就多产生一天的出差费用。”
两句话说得车厘子没话说，
只能蔫蔫耷拉脑袋签了字。
一边嘟哝：“当初为?什么?让我干这?个职位啊，看着钱流水般花出去?我心痛啊！”
当然是因为?你高数挂科啊我的宝！
*
这?笔任务成功花掉了4000万，
连预付款都利落打过去?了。
单玲玲还真没想到这?些钱都能直接给她?，
她?忍不住主?动提醒：
“你们可以设置账期和尾款的。这?样才方便监督我们啊。”
要不他们工程没做好扯皮怎么?办？
再坏点，卷了钱就跑怎么?办？
“不会的。”
梨歌很笃定，
“你手腕那里晒出了个边沿，一看就是下田晒出来的。”
？
这?有?什么?关联吗？
“能让太阳把自己?晒成那样，可见?心思全扑在田里，这?样的人不会骗钱的。”
一句话说得单玲玲眼眶又是一酸。
这?像怎么?回事啊？！
*
剩下的一千万梨歌全部用于了春耕。
梨歌的估算是买种子、维护机器，
乱七八糟下来也差不多了。
可是中途王仙桃急着打电话过来：“梨总，不用再招人了。”
？
目前农场的工人有?一百多，
公?司还担心人手不足，
因此留出了100万的人力资源费用。
谁知?这?些工人居然干劲冲天，
把原来几百人干的活都干了。
这?还招什么?招？
身为?人力总监的眉眉也没想到：“那公?司……还需要再招聘吗？”
梨歌思索了一下：
“先看看其他板块花费怎么?样，多的话就暂时不用招人。”
少的话就给全体员工每人配个助理！
*
在购买种子时也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问题。
种子公?司沿用了从前飞腾农场对接的老?上游。
对方接洽经?理驾轻就熟，都照着老?流程走。
王仙桃也松了口气?，
毕竟她?什么?都不懂，生怕出什么?问题，很心虚。
到了最后?环节接洽经?理麻利拍拍手：
“好了，种子给你们发了，本票拿来。”
“啥？”王仙桃没听懂，“啥是本票？”
“商业本票啊。”
对方经?理也懵了，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
“你是业务新?手吧？这?事去?问你们财务，他们知?道。”
问题是财务车厘子也是个新?手啊。
对方经?理笑了：“你们怎么?都是新?人？你让她?去?问问财务总监。”
王仙桃：“那人就是我们的财务总监。”
经?理：……
大?概他人生中也从未见?过一窍不通的财务总监。
因此少见?的多了几分耐心：“你吧。”
于是花不完公?司今天会议的主?题就是：
集体学习本票。
“本票……就是企业给外人出具的一张票票，有?了这?玩意儿就能拖几个月付钱。”
文文不愧是学霸。
只用几分钟不但看完、
读懂了定义，
还能用通俗易懂的语言给朋友们解释。
“为?啥拖着付钱啊？”
车厘子呆呆问。
“笨蛋，你钱放在账上可以买理财吃利息啊！”
苏笑敲她?一记。
“可是，这?上面写本票期限最长也就几个月，几个月理财利息也没多少吧？”车厘子还是不懂。
“你天天拖，次次拖，账上的所有?钱全这?么?操作，任由流水来去?，你至少总能拿出稳定的几百万存理财。”文文耐心解释。
“嘶……”车厘子还是没理解流水的概念。
眼看她?就要开窍，梨歌忙打断：“对方非要本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