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完公司员工们欢天喜地迎接人生中第一个工作暑假。
除了一点——员工们不得不费尽口舌跟家人解释。
“是不是发不出工资了？”羊衫的老父亲狐疑，“当初我们下岗时就有?一招停薪留职。”
“不是。”羊衫哭笑不得?，“这是我们公司的员工福利。”
她?翻出发工资的短信：“您看，这是我这个月的工资。”
到账一万元。老羊瞳孔猛地发大：“这么多？”
“这算少?的呢。”羊衫不以?为?然，“这次单姐姐还有?仙桃姐都拿10万奖金呢。”
“这么多？”老羊激动拍拍女儿肩膀，“我们老羊家祖坟冒青烟了。”
没想到女儿卖手?机居然能攀上贵人。
想到这里，老羊就不许女儿休息了：“好好琢磨琢磨能不能给公司赚钱，别整那些?胡里八道的。”
“活计还真有?。”羊衫问老爹，“我们公司种了亚麻，但那玩意摸不准什么时机脱杆……”
“这还用问？”老羊来了精神，“请你奶奶去，她?老人家种了一辈子亚麻！”不是他吹，老人家一摸麻杆皮就知道能不能收割了。
这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吗？羊衫激动给老板拨去了电话：“梨总，我有?办法收割那些?亚麻了！”
可她?没想到梨总丝毫不感兴趣：“休假你就安心?休假，别想那么多。”
“老板，我想给公司做点事啊……”
“我可要批评你了，平时工作认真就算了，休假了还惦记着工作，这不是违背公司放假初衷吗？”梨歌没等她?回答就一阵噼里啪啦输出。
听得?羊衫一愣一愣，半天才挤出一句：“可……”
“公司的事你放心?吧，我们这么多人盯着呢。”梨歌摇摇头，“你就好好享受假期吧。”
她?挂了电话。
羊衫拿着手?机楞在原地。
老羊知道事情原委后，感动得?热泪盈眶：“天爷，怎么还有?这么好的领导？”
梨歌那头焦头烂额：像羊衫这样的员工不在少?数。
他们虽然不大会种田，但家里长辈不少?务农的，因此?一听公司亚麻可能不会收，立刻纷纷打来电话要求帮忙。
好家伙，梨歌一上午光是接电话婉拒员工都忙不过来。
“我能关机吗？”梨歌苦着脸。
小洁笑：“以?前我打工的时候都是老板给休假员工追着打夺命连环call，怎么到咱公司一切都反着来了？”
梨歌也不懂。
要不是亲眼看到过飞腾农场之前的亏损报表，无论如?何她?都不敢相信这是同一拨员工。
难道真的是发财运来了挡都挡不住？
梨歌摇摇头，把这个危险的念头摇出了脑海。
这次她?拒绝了员工的场外帮助，留下的没人懂亚麻种植，一定会成功的。
转眼到了亚麻收获的时节。
农场那边仙桃欢天喜地打来电话：“梨歌，你猜怎么着？我们的亚麻喜获丰收。”
“怎么回事？”纳闷让梨歌站了起来，
“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呢梨歌！”
？
“当初公司商量是连种两?茬玉米还是种亚麻，你毅然决然挑了亚麻，当时我们还担心?收益会暴跌呢。”
梨歌当初当然是为?了收益暴跌。
“可实际长出来亚麻极好，听有?经?验的员工说大豆茬耙茬后土地特肥，做起亚麻来天然有?肥力。”仙桃欢天喜地。
怪不得?。
怪不得?这一茬种植时肥料没花什么钱。
“这茬亚麻收了种玉米，玉米残肥又能让大豆高产，这一波轮作下来，每一样农作物都能增产。”仙桃越说越高兴，似乎已经?看到了一整年的丰收场景。、
“再加上当初选种子时种子厂特意挑了抗倒伏品种给我们。所以?很快就获得?了高产。”
“先是决策种亚麻，再是顶着压力一力孤行跟种子厂搞好关系得?好苗。”
她?语气?充满真情实意的赞美：“梨歌，还得?是你啊！”
梨歌：……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不过她?还有?后招：这亚麻长得?好没关系，你还得?收割啊。
回顾总结自己的失败史，梨歌觉得?自己失败是有?迹可循的：
要是按照往常的逻辑她?肯定会为?了多花销高薪请些?老农，然后这些?老农成功收货亚麻给公司带来更高的盈利。
但在总结回购之后梨歌决定改正错误——她?不雇人了。
任你要价再高我都不雇佣你，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再拒绝了员工们自告奋勇推荐老农后，梨歌相信整个农场没一个人懂收亚麻的正确时机。
别小看这时机。
时机早了亚麻发青发潮，最?后霉烂；时机晚了又会耽搁出麻率。
总之，这波梨歌亏损定了。
然而?——
事情并没有?按照她?的想法进行。
王仙桃很快就送来了第二个喜报：“我们的亚麻全都在最?好的时机收货完了！”
梨歌不信：“怎么可能？”
老员工被她?放假忽悠回家了，又没聘请老农，怎么还能在最?好的时机收获？
“不是说我们没人懂亚麻吗？”
“因为?单玲玲的土壤ec值检测仪和二氧化碳传感器……哎呀我说不清楚总之就是她?那一堆机器发挥了作用。”王仙桃念叨了两?句。
单玲玲接起了电话：“我们的土壤湿度传感器可以?轻松监测到植物成熟度和空气?里的湿度，经?过计算会选用最?干燥的天气?收割地里长得?最?合适的亚麻。”
怎么？几千年只有?有?经?验的老农才能攻克的难题，就这么被你们轻而?易举解决了？
梨歌楞了。
“当初……当初种亚麻的时候你们可没说有?这个仪器啊……”
早说了她?肯定不会种亚麻。
“当初的确没有?。”单玲玲很谦虚，“可是公司的福利这么好，又放了大假，我们团队的几个博士生感动于公司的福利，自己凑在一起没日没夜，终于攻克了这个技术难题。”
？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给你们放假是让你们别管亚麻的？
“他们耗费了大量精力，好几天吃喝都在实验室，终于确定了亚麻最?佳成熟期时土壤、植被的各项指标，最?后在地里采集这些?数据，只要符合标准就予以?采摘。”
“经?过我们的实验准确率达到了95%。事实证明也的确达到了这个准确度。”
95%的准确度对于一向虚无缥缈只靠人工经?验的农学来说已经?足够精准。
梨歌吸了口气?。
可……我不需要这么精准啊……
“现?在那几个博士生在整理数据写论文?申请专利，打算推广到全国，帮助其他亚麻种植户。”
千百年口口相传的农业经?验忽然能被科学量化，的确值得?推广。
“说起来要不是公司的长假他们平时忙着工作还没有?心?思琢磨新发明呢……”
怎么？我放假还放错了？
早知道我就不放假了……
“当时梨总给我们放长假我还有?些?担心?把团队心?思放野了，没想到意外激发了他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梨总是第一号功臣。”单玲玲的语气?很钦佩。
梨歌内心?苦涩有?苦难言。
“因此?他们打算在论文?开头感谢梨总和公司。并把这项专利命名为?梨歌牌。”
“我谢谢他们才对……”梨歌一字一句恨不得?从牙缝里挤出这几句话。
她?这时终于明白了那句“喜剧的内核是悲剧”是什么意思。
20万亩的亚麻收割后就地铺在农场地里脱胶沤制，静静感受着月光雨露浸染。
仙桃看着满地的亚麻杆感慨一句：“要过一段时间才能从沤烂的麻杆里提取出亚麻纤维呢。”
“嗯。”梨歌真没什么心?思。
“不过亚麻虽然丰收了，但市场上亚麻的价格真心?不怎么高。”仙桃叹口气?。
“我在网上查了查，亚麻一斤也就2块钱，一亩地产亚麻600斤亚麻，1200块钱。”
“一亩亚麻成本就要1100，收益一减最?后净利润不过100。也就忙个保本。”这100块利润还是公司大批量集成生产导致的。
仙桃有?些?惋惜：“产出的是亚麻籽就好了。”亚麻籽比亚麻纤维值钱。
“要是油用的亚麻，产出400斤亚麻籽，就能赚1600，每亩地利润400。”
公司其他员工也都深以?为?然：“早知道当初就种油用亚麻或者兼用亚麻了。”
员工们都看向了梨歌，当初大家都要种这两?种亚麻，是梨总一意孤行非要种纤用亚麻的。
现?在收割了一算账，果然纤用亚麻收益很低，只有?油用亚麻四分之一。
虽然丰收但整个公司的氛围并不是很乐观。
大家从开公司至今都伴随着成功，这次虽然有?收益，但一亩地就赚一百块钱确实与预期大相径庭。
就连他们农村自己家自留地利润都能达到一千块钱呢。
这块地种亚麻真的是亏啊。
梨歌面上遗憾，心?实喜之：要的就是这一天啊。
于是全公司只有?她?一个满脸喜色：这泼天的富贵，接不过来，接不过来啊！
小洁咳嗽一声：“没事，只要土地不荒着就行。”现?在梨歌肯定心?情很沉重，她?一定要开导一下梨歌。
只是，她?瞥了梨歌一眼，似乎不像难过的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