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紧？
方露月下意识看着手腕和脚踝，被一条细细的链子扣住。
经由这样的联想，她的礼物也有别有意味。
她就突然松开扯住他领带的手。
时霁的眸光还压在她身上。
方露月放下搭在他腿上的脚，轻咳了声，决定先转移话题，“……哦，我倒觉得你的眼光还挺好。”
察觉到她不动神色地向旁边移动，时霁靠在车门一侧，脸匿在光影里，看不清此时的神态。
只听到他淡淡地问了句，“那你觉得我所希望的可以实现？”
不知为何，只觉得他这样问有些幼稚，和他平时冷峻的风格相差甚远。
方露月莫名地就有点想笑，但她知道此时笑肯定不合适，忍了忍，仍是点头，“你所希望的事总能如愿。”
时霁神色稍稍缓和了些。
“不过——”方露月靠近了些，晃了晃手链，刻意停顿了下，“可这终究不是金箍棒，是不是有点掩耳盗铃。”
“……”
此时，车已经停在莫凡西餐厅外，时霁视线仍落在她脸上，没下车。
方露月抿唇悄悄移开视线，假装在看外面的街景。
僵持了几秒，时霁闭了闭眼，掰过她的脸，却对上一张没来得及敛回笑意的脸。
时霁连续点头，“我以为你在想怎么解释呢？”
方露月拿下他的手，盯着他这张此时算不上好说话的脸，稍稍收敛下唇角的弧度，但言语却丝毫没有收敛，“……啊，这不是事实么？”
“……”
见他这张脸像是吃了灰般。
方露月红唇抿直，慢慢道，“你把我想说的都说了，”她轻轻扯了扯他的领带，“那这样箍住你，你也跑不了吧。”
时霁定定地看着她，眼眸慢慢眯起，“行了，去吃饭。”
*
莫凡西餐厅距离他们住的酒店不远，来这用餐是时霁提前安排好的。
只是上桌，对方露月来说，又是被他投喂的一餐。
“你这体质也是奇了怪了，吃了跟没吃一样。”
时霁边切牛排边盯着她打量，像是要用肉眼来称称她最近到底有没有胖。
方露月点头，也十分认可他这话，想了想，“既然如此，就别点这么多，吃了也浪费。”
“……”
“你膝盖上的伤怎么样了？”“只是摔了跤，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小偷的事，警局那边怎么说。”
“还没有结果，可惜我的电脑。”
“电脑怎么可惜了？我房间的电脑你没用吗？”
方露月嚼着牛排摇摇头，像是想起什么，“这电脑是我人生第一台电脑，还是我当初去餐厅里刷盘子赚来的，”可能是自己辛苦所得，方露月一时间有些感慨，盯着在餐厅里身着制服端盘子的人影，她突然笑了下，用手心比了个高度，“感觉刷了好多盘子才凑齐，更重要的是，这电脑里面有我大学四年所有的资料，照片什么的，被偷了就很难找齐了。”
时霁眉头稍稍拧起，在他印象中，方露月的家庭虽不说是十分富裕，但也是衣食无忧，还不至于让她靠刷盘子赚钱。
这是第一次听她说起大学的事，他有些不解，“你家里人呢？没有出钱帮你买吗？”
话题突然说到这里。
方露月原本放松的神态略有些低沉，低着头，视线似乎有些涣散，“没人。”
“怎么了？”时霁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过了几秒，她才吐出一口气，“没人，没人能帮我。”
时霁的神色复杂，盯着她，“是发生了什么事？”
前天，田秋安听说她家里遭了小偷后，第一时间就对她手中的拆迁款发来慰问，担心这钱是不是被人给偷了去，可后来不知从哪听说这拆迁款还没发，他想着她一个小姑娘家手里突然拿这么多钱挺让人不放心的，让她搬去他家住，这样大家有个照应，也不至于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些别有用心的“照顾”，真的让她有时感觉挺害怕的。
曾经被你喊作长辈的人，对你人生的在意竟然全系于一张卡。
方露月敛回思绪，慢慢眺眸看他，不想对他隐瞒什么，红唇微弯，“家里的钱被方明辉炒股败光了。”
时霁神色微愣，想起之前查到的关于方明辉因炒股失利得了精神病的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高三的时候吧。”
“那你大学的学费生活费都在勤工俭学？”
方露月眼底一酸，摇头又点头，“除了第一年，后面三年是我奖学金和勤工俭学拼凑来的。”
第一年是齐暮阳悄悄给她打了一万块，后来防止这种人情越欠越多，她干脆换了银行卡。
大学同宿舍的几个女孩人也很好，看她平时吃穿舍不得，寒暑假都在兼职，大家这边有合适的机会都会优先介绍给她。
时霁的心猛地被什么击中，良久才点点头，“已经过去了，吃吧。”
席间沉默了几瞬，他也没再问其他。
方露月像是卸了重担，轻轻缓着气。
他来了个工作电话，见他在接电话，方露月擦了擦嘴角，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绕过大厅拐角时，一身穿餐厅制服的青年女人正端着空盘子从她身边匆匆走过，很快，对方停下脚步，三两步追上来。
方露月一瞬只觉奇怪，定住脚步看她一眼。
像是认出对方，她打量着方露月，“表妹？早就听我爸说你回来了，没想到在这遇上了你。”
方露月看她这身装扮，刚刚擦肩而过还真没认出来。
只是没想到她如今变化可真大，想当初她家里是什么活都不肯干，全靠她表哥的那点工资养活他们一家。
女人见到她有些兴奋，“你来这用餐？”
没等方露月回答，她又继续，“也对，来这的不是用餐，难不成是像我们这种刷盘子的。”
“我听说，你现在已经在江城工作了，有空还是得来看看你舅舅啊！”
“你还有事吗？”
女人脸色有些不悦，“你这什么态度哦，我好好和你说话，你满脸都写着不耐烦，怎么现在是飞黄腾达就不认我们这些穷亲戚了吗？”
“不然，等你们像蚂蟥一样咬着脖子吸血么？”
方露月见到他们，只觉得头疼得紧。
“你太神经质了吧，我就是和你说说话，好歹我们是家人，总不能遇见了也不说话吧，况且我刚刚也没说什么啊，你是不是过于紧张了？你以为我还能……”
一位主管级别的女人走过来，打断她的话，“童倩，偷懒呢，干活去。”
方露月收敛好情绪，这才回到餐桌。
时霁正好挂断电话，见她这么久才过来，只以为她是因为刚刚提及过去的事在洗手间缓着情绪。
他站起身，温热的手心攥住她的手，低声安慰，“往后遇到了难事，一定要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