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冷淡的眼眸里仍带了丝惊魂未定，方露月抿唇问，“那，那我干了什么，吓得你从梦里惊醒。”
时霁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低哑的嗓音慢悠悠地说着，“梦见你挽着一个男人，牵着小女孩，从我面前走过。”
“……”
意思是她在他梦中出轨……
她这是彻底被他的梦给迁怒到了。
看他这会像是清醒了不少，眸光清明，还给她揉着手臂，就是不知道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边揉边看着她，像是在等什么结果。
其实一直以来，方露月心底都有个不当有的疑问。
她想了再想，看着他，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时霁，你是不是缺爱？”
“……？”
时霁停下动作，看着她希望能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方露月立刻找补，“我，我不是骂你。”
“你听没听过有种社交恐惧症叫恐女症，因为一些原因，有些男生和女生打起交道来不太自然，严重一点的还会很反感。”
时霁垂下手，示意她继续说。
方露月也放缓了气息，“研究院女同事居多，是不是因为你恐女，所以让你和她们沟通时有些别扭，我从面试就发现你，在研究院的形象不太好。”
后面的话，他虽然神色如常像是并不在乎什么，但方露月的音量却是越说越轻。
“……”
时霁见她没了声音，“说完了。”
忽地，他神色寡淡地扯唇，淡“哦”了声，开始鬼扯，“既然被你看出来，那你说说我是为什么要恐女？”
方露月的情绪陷入一种难言的愧疚中，没听出他在鬼扯，依然像个心里导师般真情实感地分析，“是不是，是不是因为，因为我。”
话没说完，时霁就咳了声，反应有点大。
“恐女症有个诱因就是曾经在女生这里受过挫折……”她没有详说什么挫折，点到即止便转了话题，“我，我也不是脸大自夸，就是感觉你好像对女生有很大的敌意。”
时霁点点头，自然听出她所谓的挫折是什么意思。
但他并不打算解释，轻咳了声，点头鬼扯，“对，我恐女，就说你帮不帮我？”
见他如此直白大方地承认，方露月总感觉哪不对劲，但一时也说不上来，只是他一贯都是这样轻描淡写，只以为他是看她这样说出来才不想否认什么。
她点头，“帮，那需要我做什么？”
时霁继续绷着脸看她，一秒后又泄了气，“……算了，有点不好意思说。”
“……”
方露月心想，你还有不好意思说的事？
她诚心想帮他，拍了拍他的肩，宽慰，“我是你女朋友，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时霁仰起头，像是重新好意思起来，“那我说了你必须做到。”
“……那你先说。”
“算了，你要是做不到我说了那多没面子。”
方露月想到他的噩梦，迟疑地收回手，“……你，你该不会想多交几个女朋友？”
“……”
时霁仰面大无语，捏了捏她的脸蛋，“讲点人话。”
谁没说人话，“……那到底什么事？”
“你先答应，我就说。”
“……行，我答应。”
“哎，算了，我又怕你做不到。”
“……”
我他妈？！
几个回合下来，方露月彻底被他磨得没脾气了，但也成功地勾起了她为数不多的好奇心。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做不到。”
“真的会做到。”时霁的神色突然变得低沉起来。
“嗯，真的。”
凌晨的夜色与时霁这双漆黑的眼一般，都稠得化不开。
他牢牢地盯着她，像看不到尽头的深渊，敛下他那副什么都无所谓的姿态，突然肃穆，只看着她。
方露月心底莫名一震，伸手拨了拨他额前垂下的头发，“什么事啊！”
话音叠着话音，那低哑的嗓音却无比清晰，“这一生，别离开我。”
两人四目愣愣地对视数秒。
方露月一时怔愣得忘记反应，不，不是忘了，是意外，意外到让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她怎么会离开他呢？
没有人像他这样在意自己，难道这就是噩梦后遗症？
她眸底微微发热，点点头，“好。”
时霁的神色放松下来，两人纯情得像是小学生，拉手一起躺在床上。
明明是两米的大床，两人却侧躺着挤在床边。
半晌，方露月手指点在他轮廓分明的喉结上，“时霁，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你都说我是难得一见的神颜和青年才俊，我这么优秀哪会过得不好。”
时霁将她的手拿下，握在手心。
方露月愣愣地看着他，慢半拍地点点头，“那就好。”
困意袭来，她眼皮支撑不住，调整姿势就往时霁怀里钻。
温软的身体趴在肩上，时霁喉结翻滚着，低头吻在她唇上。
滚烫的□□驱散方露月的睡意，她扬起头回应他的力道，细长的手臂缓缓向上搭着，腿根压在他两腿间……
吻了不知道多久，时霁却突然松开她，起身离开。
“……”
方露月早被他吻醒，一头雾水，“怎么了？”
时霁绷着身体往浴室走，没回她的话。
方露月望着他的背影，“又洗冷水？”
“……”
时霁脚步一顿，刚回头就见她已经起身去客厅。
几秒后，她手里拿了包感冒冲剂和透明杯子，“预防感冒。”.81.
“……”
时霁拽住她的手腕，嗓音依旧哑着，“怎么感觉我在你眼里弱不禁风呢？一会恐女症，一会感冒的。”
“不是弱不禁风，是毛病。”
“……”
“就没见过有人这么喜欢洗冷水的。”
“……”
她接了热水，给他泡好冲剂递给他，“洗完早点睡。”
时霁看了眼手中褐色的冲剂，又看了眼已经躺上床的女人，摇头笑着喝完，揉了揉醉后的脑袋，脑中突然浮现方露月在咖啡厅里的神情。
莫名地，他想起高三时，齐暮阳出现方露月的神情都不太好。
确实有点碍眼。
*
日子一天天地向前过着。
研究院原则上不提倡加班，可加班不可避免。
提交完项目稿件，没过多久对方便确认，方露月看着时间便收拾东西下班。
从电梯下来，透过透明玻璃门，她隐约见到有一身形发福的中年男人躲在大厦前面的大榕树旁，他戴着黑色帽子和口罩，只能看到那双明亮的眼一直窥探着大厦。
此时暮色四合，距离有点远，她看得并不真切。
只隐约觉得，这人的身形有些眼熟，以为眼花了，等她从自动门走出，人影便被人来人往给淹没。
她心底隐隐有些不安，快步走到榕树下，除了婆娑的树影，空荡荡的。
下一秒，一辆黑色的奔驰瞬间刹停在她面前。
“不是让你等我到了再下来。”
方露月紧了紧包，敛回神色上车。
年中的忙碌过后，没了那么多的应酬和酒局，时霁偶尔清闲下来便会带她去江城各大餐厅打卡，誓要不将她喂胖不罢休的感觉。
方露月在他精心喂养下，倒是真长了那么点肉，只是她那张瘦长的脸依旧很瘦，下巴似乎跟时霁在作对，越吃越尖。
时霁放下汤勺，捏住她的下巴摇了摇，“你这张脸真难养。”
“……”
方露月拨开他的手，并不希望自己变成胖子，讷讷道，“是你太贪心，涨了两斤还要更多。”
“……”
时霁反手握住她，“吃饱了么？”
这满桌子的菜还能不吃饱。
方露月仰头看他，“你吃饱了么？”她拍了拍胸脯，语气很有种土豪的感觉，“时总没吃饱尽管点，今天我请客。”
时霁眉梢微挑，“怎么？中彩票了？”
方露月悄摸摸地从卫衣兜里拿出一张卡晃了晃，“拆迁费。”
今天下午刚到的账，方露月看着短信上的余额有被吓一跳。
一点也不夸张，她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多钱。
“行。”
时霁大方地接受，让她付款。
两人从餐厅出去时，快到门口时，旁边桌子上便看到着蓝色警服的男人，从背影看十分熟悉，桌子对面是长发披肩的女生，面容清秀。
男人像是刚结束公务过来，警服都没来得及换，远远地就听到他说了句，“……是刘阿姨介绍的。”
“……是，我是陈雨琪，您就是齐警官。”
手心上的力道突然加重，时霁垂头看她，“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方露月发现他两的脚步已经停下，像是在偷听人家相亲。
她挽紧时霁的手臂，摇头，“别打扰他们吧。”
一路疾驰。
时霁时不时地看一眼方露月，问，“这位齐警官除了之前那段婚姻，就没再找了？”
记得当时白羽离开后，那时他在市里干刑警，颇有前途，因此介绍的人很多，但他一直忙于公务没找。至于后来他有没有找方露月不清楚。
方露月摇头，想起什么便道，“不过我感觉暮阳哥有了星星，好像有没有他都看得很淡。”
“你怎么突然问起他？”
“他那么照顾你，我当然要多关心下。”时霁眸光幽深，看她一眼，“你怎么看上去兴致不高？”
方露月抬头，弯唇道，“没有，就是担心小星星。”
“她从小就被亲妈抛弃，是个很缺爱的孩子，就是希望暮阳哥能找一个接受他也接受星星的人。”
“你不担心他？”
“谁？暮阳哥？他一个成年人需要我担心什么？”
“那就好。”
“……”
方露月有些惊讶，“时霁，你，这是又吃醋了？”
时霁长睫向上掀，“吃什么醋，只是嫉妒罢了。”
车已经驶进酒店，方露月解开安全带，没下车，“嫉妒什么？”
时霁扯唇，“嫉妒他是你邻居。”
方露月拍了拍他的肩，“别这样，我两还是室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