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泽神情严肃,在抵达牢房之前,他刚将浏览过的信纸揉成一团,烧成一团灰烬。
这份情报藏在从皇家送菜车的车轮里,写在薄而洁白的宣纸上,字迹潦草,上面还有干了的的血迹。
血比红木制成的车轮还要鲜艳,可里面的坏消息让他感到浓稠的黑暗。
他将信纸的灰烬倒进一只刻着龙纹的黑檀木瓶,木瓶不到巴掌大,是父亲去世后,他亲手刻下的。
他来这里是为了找余权拳确定一件事。
眼下十一起案子,尸体都被火化,而所有目击证人的记忆似乎都被某些东西扰乱了。
突然间,他的视线落在余权拳隔壁牢房的门口,一个熟悉的人影就站在那,与他四目而对。
是林奕!
萧泽心跳加速,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以及惊喜的光芒。
他仍旧保持着冷静的神态,对曹树义命令道:“打开牢门。”
曹树义的脚步如老鼠般敏捷快速,他的三层下巴堆叠着,由于牢房的空气不通畅,他松了松衣领,但还是感到呼吸不畅。
他本以为是让自己打开余权拳的牢门,只是刚提起钥匙的手在空中瞬间停滞,眼前的情景令他擦了擦额头的汗。
只见牢房的门板散落一地,木屑飞溅,破门处,露出不规则的洞口,洞口边缘粗糙,充满断裂的木门。
这可是百年铁木制造的牢门!
他关余权拳入狱前,已经让人收了对方的兽宠和武器,并做了详细的搜身。
这女子莫不是天生蛮力!
曹树义内心后怕,又有一丝恼怒,简直是将皇权律法不放在眼里!
他本想立刻狠狠重罚,但一想到萧泽的身份以及对余权拳的重视程度,他忍住了。
只是眼下门都没有了,还开什么门?
“殿”
曹树义刚想开口询问,萧泽打断了他,指着林奕的牢门命令道:“这间。”
林奕皱起了眉,方才她心跳慢了半拍可不是心动,而是越发怀疑萧泽的身份。
这家伙真的只是神兽宗的弟子吗?
任何江湖门派,除非是帮主掌门的人来,官家的人才会给几分好脸色。
这是因为他们代表的可是皇权,皇权凌驾于一切。
能让曹树义如此恭恭敬敬的人,只能说明萧泽的身份如果不是大官的儿子,就是与皇家有关!
听到萧泽的话后,曹树义感到丝绸的衣领更紧了。
他可是刚抓到这个女子,而且第一时间处理案发现场并封锁了消息。
自从太子去世后,皇长孙不是入了神兽宗吗?
据说殿下这五年来一心只当兽医,御兽之外的事一概不感兴趣,可怎么会知道这女子也是案发现场的目击证人。
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这案子背后大有来头?
否则怎会既让大理石少卿陆泉汐在意,又让闲云野鹤的三殿下在意?
曹树义心思流转,以往他只想捂住案子,随便处理。
但此刻,他改变了主意。
既然这两只大手都关心这案子,那他就借着他们让自己的仕途之路更上一步。
他下定决心,顺从地走到隔壁的牢房,拿起钥匙准备开门。
令他没想到的是,锁根本打不开!
每一把钥匙他都依次试过,然而没有一把能打开!
萧泽耐心的等待着,看到牢房锁的瞬间,他就知道曹树义根本打不开。
此锁是仙兽国第一锁匠鲁五金制造的迷宫锁,复杂且坚固,除非拥有特定的钥匙且知晓正确的开启方式才能打开。
况且,眼前这锁貌似比鲁五金制造的迷宫锁更为复杂一些。
萧泽好奇地看了林奕一眼,直觉告诉他,这是林姑娘的手笔。
暗自揣摩的时候,他发现,每当自己对林姑娘多了解一点,对她的好奇心就越强烈。
眼下,他对她的好奇已经超出了普通的范畴。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萧泽心跳停顿了一下,不多不少正好是林奕三次心跳的时间。
“曹大人,连一把锁都打不开吗?”萧泽提醒道:“实在不行,你拆了这间牢房如何?”
曹树义紧张到浑身出汗,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连一把锁都打不开。
他立刻命令手下取来剪链钳。
只听咔嚓一声,剪链钳缺了口,可这锁纹丝不动,连个刮痕都没有。
林奕忍住了笑,她知道这是灰灰的手法。
她悄声在识海问:“灰灰,这是你的杰作吗?”
灰灰蛇尾拍了拍地面,昂着头吐着蛇信子回复:“主人,他们居然将你关在这里,灰灰气不过,想着小小惩罚他们一下。”
“干得漂亮,真不愧是我的好灰灰!”林奕赞赏道。
曹树义试了很多办法,都无法打开这把锁,他满头大汗,白白圆胖的脸就跟下雨一样,汗水不停往下流。
“来人!”他喘着气命令手下:“拆,给我拆了这间牢房!”
“大人不可,此事需要上报!”身旁一个手下犹豫道。
“上报?”曹树义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指着手下气道:“你能耐了是不?让你关个嫌犯,你给我整这么个幺蛾子!”
“来来,你给我开,这门你要是开不了,你今天就别干了!”
当曹树义的手下,最重要的就是别在他气头上的时候拱火,尤其不能让这火引到自己头上。
另一个捕快脑子活络,他直接狠狠踢了身旁兄弟一脚:“还愣着干嘛,拆啊!”
很快坚固的一根圆木被拆了下来,留下了空荡荡的缺口。
牢房内部一览无余,没有任何遮掩。
“殿”曹树义打算离去。
萧泽再次打断了他:“曹大人请,你来问她们的话。”
曹树义整个人非常难受,不仅仅因为热到喘不过气,还因为殿下说一不二的命令。
这哪是让他审人啊,明明是借着这个形式放了这两个姑娘。
他也知道,这两个姑娘只是目击证人,且没有作案时间,但就怕万一呢。
如果是殿下放人,事后他还能替自己辩解,可要是自己放人,以后要是出事,他找谁去?
他咽了口唾沫,试探问:“这,下官就不必了”
萧泽似是没听到这句话,直接伸手道:“大人请。”
曹树义知道躲不过去,他停顿了会,用已经湿漉漉的帕子再次擦额头的汗,朝余权拳道:“余姑娘,本官一起问你们。”
余权拳从一开始就看着曹树义满头大汗打不开锁的窘迫样子,她猜测到眼前的少年身份不一般,如果是猎兽时的她,她会毫不客气拒绝,但作为皇家兽卫营的人,她谨遵律法,并对陛下任命的官员持有一定尊重。
她撸起袖子,踏出残破的牢房,来到林奕这边。
按理说,需要从头开始问,但曹树义热得内心烦躁,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
他直接问:“我就不客套了,余姑娘,你是前天刚来这里的吗?”
余权拳点了点头。
“林姑娘你是昨天刚到这里的吗?”
林奕点了点头。
“本官找人调查过了,确实如你们所说。”
曹树义懒得再继续问,反正最后总归要放了这两个人,不过是早一分晚一秒的事,那还不如就现在放。
“仵作的验尸结果,证明你们二人没有作案时间,你们没事了,现在可以离开!”
萧泽这时才知道,原来林奕也是案发现场的目击人。
他沉思了一会,打断曹树义的话,严肃问:“林姑娘,余姑娘,案发现场有什么奇怪的事吗?”
“我想应该没有吧,不过有一件事很奇怪。”余权拳说:“撞破那面墙的瞬间,我好像感到一股凉气。”
“是哪一种冷?”萧泽神情严肃,追问道。
“有点像霜心虫散发的寒气,”余权拳皱着眉,回忆思索道:“不过绝不是霜心虫,我也说不上来,也可能是汪影寒的某个奇怪武器,因为只有我感到冷,其他人都说没有。”
“我也感觉到了。”林奕开口。
听到这话,萧泽神情紧张,语气有一点颤抖的着急:“林姑娘,可否手给我。”
林奕不明白所以,犹豫了一会,伸出右手。
萧泽仔细探着林奕的脉搏,并未有血寒侵入,他松了一口气:“抱歉,唐突了。”
“林姑娘,请告知我案发现场的事。”
由于是命案,林奕详细告诉萧泽自己遭遇的一切事,说到冷的时候,她回忆了一会,斟酌了用词才开口。
“空气中并未有风,只是突然感到了冷,冰冷而刺骨,严格说起来,并不是寒冬的冷,而像是冰窖的门突然被打开,冷气漏了出来。”
林奕低头思考一会,嗅了嗅周围霉菌的潮湿的味道,抬起头笃定道:“当时的空气还有霉菌的味道!就像是”
没错,就像是药人身上的腐臭味!
“啊!对!”余权拳开口道:“是药人!药人的味道!”
听到药人两个字,萧泽神色更凝重了,事情果然如密信中说的那样。
他沉默了一会,看向曹树义疑惑的脸,恢复冷静的神情道:“曹大人,这一点值得调查。”
曹树义豆大的汗水滴在干草上,他低着头,想着怎么又跟药人扯上了关系,他头疼着回复:“是是,下官定抓紧时间追查。”
说着,他再次准备让林奕和余权拳离开这间牢房。
就在这个当口,一个捕快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
看到曹树义后,他喘了一口气才道:“大人,天香楼又发生了一起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