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氏让其他人陪着张家人，她则拉着宁茶花去了她的房间，宁栖禅也跟着进来了。
“茶花你自己说呢，对于张家提亲的事。”
“阿娘，我......”
“别吱吱呜呜的，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我们虽身为女子，做起事情来也应干脆利落，别拖泥带水。”
宁栖禅以前是不赞同太早成亲的，自从时家出事，她自己出事连累宁长河也出事，又见了顾旭每次发病、顾懋与柳氏都差点撑不下的惨状后，她深觉世事难料。
谁也不知道明日会发生什么事，还是珍惜当下比较好。
“二妹妹，你不用考虑我们，各人有各人的缘分，你只要管好自己就行。”
“不错，你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只要确定你想不想嫁给张大郎就行了。你和他也算是亲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自己清楚。阿娘不会强迫你，你自己拿主意。”
“我...我真的可以自己拿主意吗？阿兄你以前不是说女孩子最好年满十八再成亲才比较好？当初大姊嫁人的时候你可是强烈反对的。”
“我那时候还小嘛，不懂事。”
“好了，别废话了。茶花你答不答应痛快点，张家还等着回话呢。”
“我...我答应。”
“......”
毕竟是自己的亲事，宁茶花说完害羞的低下了头，钟氏则松了口气。
她是很赞成这门亲事的，张家人口简单，家里条件过得去，离自己家又近，唯一的不好就是毛氏之前不太喜欢自家女儿。
不过从刚才饭桌上的情况来看，似乎是她弄错了。
‘毛氏明明对茶花很热情嘛。"
宁茶花因为害羞没出房间，钟氏转达了她同意嫁给张冬至的意思。
毛氏当即拿出一个玉镯给钟氏，让她转交给宁茶花算是见面礼，钟氏却没什么好东西回给张冬至的。
张家知道宁家这段时间为了给宁长河治病，家里的钱都花光了，也没在意。
一顿饭定了一门亲，两家都很高兴。宁长河说他也要喝酒，钟氏忙拦道：
“当家的你病才好，还是别喝了。”
“今日这么高兴，有阿禅在呢。”
“阿禅，你阿耶可以喝酒么？”
“喝一点点没事。”
“你看阿禅都说了没事，你就给我倒一点吧。”
“行、行、行，只能喝一点啊。”
“......”
可惜的是宁长河这酒最后还是没能喝成，因为就在他端起酒杯正要喝的时候家里来人了。
是李府亲自来接宁栖禅去给顾旭看病的，顾旭又一次病发了。
宁栖禅的神色瞬间凝重了起来，顾旭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她不知道这次病发自己还能不能救下他。
再过三天就是除夕，真的过不了这个年了么？
匆匆到了顾家，看着一脸期盼看着她的顾懋和柳氏。
本想说扎针用药对顾旭来说已经毫无用处，与其看他被病痛折磨，不如就让他好好去的话，她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
柳氏见到宁栖禅，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阿禅，救救旭儿，求求你救救旭儿。”
“夫人放心，我会尽力的，但您和国公爷也得做好心里准备。”
“不，我可怜的旭儿啊。”
“国公爷，您带夫人先出去吧。”
“旭儿就拜托阿禅了。”
“嗯。”
“......”
这次抢救，足足花了近两个时辰顾旭才醒过来。
他和宁栖禅也算是熟悉了。
“阿禅，又辛苦你了。”
“说哪的话，为医者怕的不是辛苦，而是......”
“而是看着病人即将死亡，自己却无能为力，比病人更痛苦吧。”
“是。”
“说明阿禅你是个好大夫，可惜遇到了我这样的病人，抱歉了。”..
“......”
宁栖禅闻言眼眶瞬间红了，顾旭被病痛折磨的不成样子，人却始终温和又善良，命运对他太不公平了。
“阿禅，我想和祖父、祖母好好过个除夕，你有办法吗？”
“有，只是这样一来，你就只能过完除夕了。”
“没关系，能过完除夕就够了，谢谢。”
“这几天我会一直在，你想做什么、想吃什么都可以。”
“真的？”
“嗯。”
“可是这样你就没办法陪你的家人了。”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陪他们。”
“......”
宁栖禅哪里料得到，她能陪家人的时间也不多了。
要想让顾旭好好陪顾懋、柳氏过个除夕，除了给他用猛药外，宁栖禅没有其他办法。
不过在用药之前，必须征得顾懋和柳氏的同意。
两人根本不同意，尤其是柳氏。听说用完药后最多能撑到除夕，差点没摔了。
“如果不用猛药，旭儿是不是就能多活一些时日？”
“我也说不好。”
“那就不要用猛药，能多活一日是一日。”
“......”
宁栖禅知道这个选择很难做，她没有说多活一日，顾旭就多痛苦一日，只委婉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作为医者，最大的心愿是能治好天下所有的病人。可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医者是人不是神，所以他们只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满足病人的最后的愿望。”
“......”
顾旭不知道祖父母正在做着什么样的痛苦抉择，让婢女帮自己穿戴好，缓步来到院子里。
院子里养着许多花，数梅花最漂亮。他原想着自己上树的，试了几次都上不去。最后只能让两个小厮分别上到树上，用力摇动树枝。
梅花纷纷扬扬，阳光透过飘落的花瓣照到他的身上，暖到心底......
顾懋和柳氏看着几乎被埋在梅花里的孙子，第一次看他笑的那么肆意。
纵有千般不舍，终是同意了让他开开心心的过完他最后一点时光，不要再受病痛折磨。
接下来的三天宁栖禅真的寸步不离地陪在顾旭身边，就连除夕当天都没回去。
除夕这天，宁栖禅和顾旭陪着顾懋和柳氏一起高高兴兴的吃完年夜饭，再一起守岁。
顾旭知道自己一旦故去，祖父和祖母会受不住。
说有话与宁栖禅说，带着她来到顾家祠堂。
宁栖禅看着那一排排的牌位，肃然起敬。
“我顾家男儿世代忠勇为国，就连女子也个个都是巾帼英雄。可惜到了我这一辈连个香火都没能留下，日后再无人给他们供奉香火。求阿禅看在他们都是死在保家卫国的战场上，答应我一个请求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