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傅家，回荡着女人的声音。
两个佣人站在门口，一脸的担惊受怕。
“刚才吓死我了……吃着饭呢，突然就发火了，盘子差点没砸我脸上……”
“你还不知道她？一发起神经来谁管得住，也就先生能说几句……”
正说着，边上传来轻咳声。
管家从给两人使了个脸色，叫住正往正厅走的傅知言。
“二少爷，先别进去吧，夫人回来了……”
傅知言脚步停顿，看了他一眼。
里面摔盘子的声音终于停下，对话声还在继续。
老太太丝毫没受威胁，语气沉稳：“丽贞，把东西收一下，难道要让你儿子看见你撒泼的丑样子？”
“妈——”常丽贞声音小了点，但还是有些不服气，“之前您说小誉还小，在外面玩几天，我认了，但怎么知言一回来就让他去公司了？小誉还是不是您孙子了？简直是偏心！”
“偏心？”傅宜华似乎笑了声。
常丽贞说：“家诚就小誉这么一个儿子，您这么偏心，他知道了……”
话没说完，清脆的巴掌声粗暴地打断她的话。
老太太声音里压着怒气：“你还有脸提家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在外面的破事！傅誉有你这样的妈能好哪去！”
“我……”
“出去！”
随着一声怒喝，高跟鞋声音响起，管家连忙将门打开。
一张艳丽的脸展现在面前，常丽贞长相出众，也相当会保养，四十出头的年纪看上去三十不到。
没想到傅知言在门外，她神色阴沉的脸色愣了几秒，又很快微笑着走过去：“阿言，回来了怎么也不说句话？”
她想拉傅知言的手，却只碰到一点点。
傅知言后退一步，冷冷看着她，唇抿成一条直线。
常丽贞正要开口，背后突然响起老太太的声音：
“没听到我说的话？”
她不知何时已经走到门口，冷下脸看着二人，不怒自威。
常丽贞赔笑：“妈……孩子在这里呢……”
“以后不要叫我妈。”老太太视线从傅知言身上略过，停在常丽贞脸上，“还有……”
“傅家的傅，是我傅宜华的傅。”
“只要我活着一天，傅家就是我说了算！”
常丽贞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老太太却再没给过她一个眼神，背过身，手中佛珠捻动。
“和外面那些男的断了，从明天起，公司也别去了。小誉也不小了，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你这个当妈的也该收收心。”
傅知言略过常丽贞，进了正厅。
檀木门再次沉沉磕上，将女人怨毒的目光隔绝在外。
一整个下午，傅知言都和傅宜华讨论公司的事情。
现在公司内部派系斗争激烈，以傅老太太为首的老人不满傅家和领导，自然更看不上常丽贞，闹得不可开交。
傅知言空降公司，不属于任何派系，也没有透露出要加入任何一边的意思。
这让两边都有些不能理解。
老太太找他，却没提这件事，只说上次城西度假村的事情敲定了，让他去办。
回房间时，天已经黑透了。
傅知言走进浴室，脱掉上衣丢进脏衣篮。
水龙头打开，摘掉手串，傅知言低头洗手。
一遍又一遍搓洗，用力挤压被常丽贞碰到的地方，冷白的指节被搓到发红，他一点停下来的意思也没有。
水声哗啦溅起，撒在洗手台上。
没注意碰到柜门，什么东西洒了一地。
傅知言低下头，一叠刀片正安静躺在脚边。
刀片数量很多，有的崭新，有的则沾着血迹，因为时间过去太远，血痕褪色，刀片上也生了锈。
眼前一幕似乎和几年前重叠。
手腕上的伤疤隐隐作痛。
傅知言紧盯着地上的刀片，蹲下身，朝着刀片伸出手。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打断少年的动作。
他拿过洗手台上放着的手机，看清备注后，弯了弯唇。
直起身，跨过地面上的刀片，他单手接下视频电话。
女孩的脸映入眼帘。
她本来是躺着的，却在看到他的时候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傅知言，你身上好多水！你没穿吗？！”姜黎双眼放光，那样子恨不得钻出屏幕摸两把，嘴上还数落着，“真是不知检点……给我看看！”
“不给。”
傅知言压着唇角的笑，将手机往上举了举，只露出脸和脖子。
“迟早都是我的，我看看怎么了？”姜黎不高兴地碎碎念，“小气鬼小气鬼，傅知言是小气鬼……”
“下次。”
“下次是几月几号？不会是二月三十一号吧？”
“六月三十二号。”
“傅知言你学坏了！”姜黎在床上翻滚，“勾引了又不负责，我要闹了！”
“别闹。”
傅知言低低笑着，走出浴室，关了自己这边的摄像头，穿了件白t后才打开。
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只是耳根泛着红。
姜黎佯怒般扫了眼他素白的衣服，别开脸：“穿着衣服就别聊了，挂了886，我去找不穿衣服的。”
傅知言：“？”
姜黎摇头晃脑：“我们家正好有个不穿衣服的小正太。”
“……”
傅知言立刻起身，“我现在去找你。”
“哎哎哎我逗你玩的！”
姜黎见他真要来，赶紧把镜头掉了个方向。
视线里，体型比之前大了一倍的猫正伸长了爪子勾姜黎锁骨上的丝绸蝴蝶结，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着，时不时发出黏糊糊的猫叫声。
姜黎心都快化了，伸手去挠小白的下巴。
“我们小白怎么这么可爱呀。”她和小猫说话时，声音不自觉变嗲。
小白猫显然是被摸习惯了，一点都不抵抗，仰着小脸任由女孩轻挠，喉咙里发出黏糊糊的咕噜声，享受地不行。
姜黎摸了会，才意识到冷落了傅知言，便把手机放它面前，“小白，看看你前爸爸。”
谁知小白只是随意瞄了眼，歪着脑袋在姜黎怀里滚了一圈，一整个乐不思蜀。
捕捉到她话里的词，傅知言意味不明地重复：“前爸爸？”
“对呀，谁让你老不来看小白，你儿子都不认识你了。”
……儿子？
傅知言沉默一瞬：“是公猫？”
“你不知道？！”姜黎瞪大眼，“哇，好不负责！”
傅知言：“……”
说话间，小白的肉垫蹭着姜黎锁骨，她痒得倒在床上哈哈大笑。
看着在姜黎怀里拱来拱去的白色条状物，傅知言眉心微皱。
早知道是公猫，就该先绝育再送去。
……
周末是视频通话度过的，周一专业课下课后，两人总算线下见面。
吃过午饭，他们在学校后街的路上并着肩，慢悠悠走着。
傅知言侧脸看身边的女孩。
她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生活里很小的事情也能生动活泼地说出来。
傅知言唇角忍不住上翘。
真是奇怪，好像一看见她，再糟糕的心情就会变好。
脚步不由自主停下。
姜黎疑惑地看过来。
猝不及防，他弯下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