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冲阵,对于易淮而言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燕奕歌的怀里。
所以易淮勾着燕奕歌的脖子,猛地发力,燕奕歌也和自己有一样的想法,将他往上一带。
易淮的双腿就夹住了自己的腰,双臂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燕奕歌单臂托着自己,动作没有丝毫的滞涩,流畅地一转身,挥剑迅速砍下朝他背后射丨来利箭后,再猛地向后一折腰。
他甚至计算好了易淮在自己怀里会增加的高度,朝他砍来的剑刃只在易淮的背上相差几厘米的距离掠过。
两个易淮的视线相接不过短短一瞬,易淮忽然明白为什么那些电视剧都喜欢弄什么一眼万年了。
随后易淮只觉燕奕歌抓着自己腿的手猛地一紧,他就像是被丢进了洗衣机里滚了几圈似的——
燕奕歌拧腰翻身,就这样抱着他,在空中生生来了个旋子转体,然后挥剑落下。
“闭眼。”
易淮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鼻尖就炸开了血腥味。
他意识到燕奕歌不再用剑面拍人了,也没有半点自己杀了人的慌张感,只顺从地把脑袋往自己颈窝里埋得更深,紧紧搂着另一个自己。
燕奕歌脚下步伐不停,身法灵动翩然,甚至大多数时候他宁愿多转上几步,也是尽量让自己的背面去躲兵刃,而不是拿自己去赌。
薄柳是一把比寻常的剑要薄很多的剑刃,这样的剑刃,是最适合杀人的。
一剑封喉,人倒地后,血才会开始流出,伤口薄窄,不会显得狰狞,将杀人都变成了一种美学与艺术。
“……!@#¥%!!!”
船上不知道是谁骂了句听不懂的话,反正听声音很是激动。
易淮不用对付敌人,自然听得真切,还有心思去想一想。
这船怕是不少柔雅国的人。
巫沉凝到底是为什么被他们劫持了?
而也就是这时,一股阴柔的内力袭来,易淮明显感觉到温度迅速下降几个度,周围那胡乱冲上来的脚步声和叫喊声也骤然停止。
燕奕歌都停住了脚步,易淮也就稳定了下来。
易淮抬起头,侧首看去,就见船舱内走出了个面如好女的男子,一袭粉色衣裳,上头甚至还绣了些金银色的蝴蝶,本该是俗气的,偏偏被他穿出了一股说不出的贵气漂亮。
易淮瞥了眼薄柳。
就见薄柳上的寒霜正在因为烁金流石迅速褪去。
想来是刚刚薄柳和这个男子对上了——
高手榜第九位,风雅妙。
“…这些年江湖上一直没有燕庄主的消息,我们都还以为燕庄主死在蓬莱的手上了,没想到啊……”
风雅妙轻笑:“燕庄主原是去过风花雪月的日子了。”
他微眯眼,盯着被燕奕歌牢牢抱在怀里的易淮:“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何等妙人,能叫燕庄主抛下淮水山庄,甚至来救自己义妹都要带着,一刻也不能分离。”
两个易淮都明白,他们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江湖上都会知道“易淮”是“燕奕歌”极度珍视之人,难免会动什么心思。
但他们都无所畏惧。
毕竟想要来虎口拔牙,也得有那个本事。
燕奕歌甩了一下剑身上的水珠,易淮勾勾唇,反讽了句:“我也是没想到,这么久没见风公子了,风公子居然成了柔雅国的走狗。”
风雅妙这人,易淮是有点印象的。
主要是从前打过交道,还交过几次手,是内测版时,风雅妙来找他比试,说是要讨教他的武功。只是那时无冤无仇的,大家也是点到而止,并未全力以赴。
而且他在内测版时,就进高手榜前十了…不过更重要的是他这个人是真狠。
他修行的功法是来自天山的,名为“万里雪”,是极其阴寒的功法。
这功法要练成太难,对男子来说几乎不可能,所以天山素来是传女不传男。可偏偏风雅妙不信这个邪,他为了练成这个功法,直接自宫了!
易淮当时听到这个故事时,都感到不可思议,觉得应该是谣言。
后来他与风雅妙交手了几次,隐隐觉察到“万里雪”的独到之处,加上风雅妙这个人确实……因为他的内力是至纯至阳的,故而他能够感觉到他体内缺少纯阳之力,所以他觉得自宫这事,可能真不是谣言。
那这位可是实实在在的狠人。
风雅妙摩挲着手里弯刀的刀柄,好似丝毫不觉得自己叛国有什么问题:“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历史洪流,向来是成王败寇,胜者写史书。”
他看着易淮,微勾起唇:“倒是燕庄主,此行似乎是失策了啊。带着不会武功的人,注定是要束手束脚了。”
燕奕歌不动,就是因为风雅妙也不是寻常江湖人,他要是全力以赴,燕奕歌再是第一高手,难免会波及易淮。
尤其偏偏风雅妙的内力是极其阴寒的,想也知道会影响到本尊身体。
但……
“挑拨离间就没必要了吧?”
燕奕歌冷冷睨着风雅妙:“就算我没带上他,你就不会以巫沉凝做要挟?”
他们毕竟人多,风雅妙只要拖住燕奕歌一会儿,他们就能拿巫沉凝做人质,束缚住他的手脚。
这件事的转机,反而是在另一个自己身上。
燕奕歌紧了紧手上的力度,易淮便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无声地攥紧了自己手里的东西。
不需要三二一的口令配合,燕奕歌在说完那句话后,直接冲着风雅妙而去。
风雅妙眼里掠过意外,但还是下意识地抬刀去挡。
然而在他手中的弯刀和薄柳碰撞上前,被所有人认为是拖油瓶的易淮直接往甲板上丢出了两枚小小的铁球。
随后薄柳和弯刀碰撞,烁金流石的内力与万里雪的内力冲突交织,劲力瞬间炸开,波及那两枚小小的铁球,炫彩的火光伴随着硝烟的味道乍现,整艘商船也是天摇地晃。
燕奕歌早有准备,自然稳住了身形,但风雅妙就难免晃了晃。
风雅妙不可思议地看着燕奕歌,勉强出招拦他:“你疯了?!”
燕奕歌提剑去挡,同时尽量用内力护住易淮,不让万里雪的寒劲影响到他。易淮则是悠悠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风公子,这船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要沉了,你真要为财死?”
风雅妙咬牙骂了声,他知道再耽误下去,自己还真不一定能走,现在还能趁着船没有坏得彻底拆一下船跑路。
风雅妙是个聪明人,算到了时间,就不再和燕奕歌缠斗,腾空而起,一刀割下桅杆。
长长的桅杆带着船帆砸落在海面,风雅颂跳上去,看着开始下沉、分崩离析的商船,扬声:“燕庄主,今日之事我记住了!”
燕奕歌的回答是懒得理他。
他抱着自己直入船舱,这会儿船炸了,大家都忙着逃命,也没人找他麻烦,所以一路顺畅。
易淮是在舱内的一间昏暗无光的屋子里找到巫沉凝的。
门一打开,血腥味和恶臭就一块儿涌上来,易淮的胃当场就有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