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的夜晚十分繁华，林恒真和林春温走在街上，周围行人三四成群。
有一家人带着两个男孩子出来逛街，哥哥和弟弟的感情看着很好。弟弟边走边玩手机，哥哥提着东西，时不时拉下弟弟，防止他撞到人身上。
林恒真目光在他们身上停了一瞬，又落在身旁的林春温上。
他们上次逛街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林恒真对那时具体的情景已经模糊不清，只记得当时还很小的林春温有些害怕，紧紧抓着他右手。
而如今，林春温和他之间隔着拳头大小的距离，瘦弱纤细的脖颈从有些发旧的校服领口露出一截。
他的侧脸线条在五光十色的夜晚灯光里显出瓷器般细腻的质地，秀气的线条看着柔软极了。
林春温感受到他的目光，抬头看来。
对上视线的瞬间，林恒真颤了颤。
他闭上眼，神情中带了些痛苦。
设想过无数次的，和白裙少女见面时的场景，也怀揣着滚烫跳动的期望，但这一切在发现少女就是自己弟弟后，尽数消失了。
他甚至不敢叫林春温发现自己当初那些悸动，只是想想，就叫他羞愧不已。
在这羞愧之下，他不可避免地燃烧起了，对戚宗和谭匀的怒火。
都是男人，他比谁都更清楚做女生打扮的弟弟，有着什么样的吸引力。
不敢再继续想象自己不在的日子里，弟弟遭受了什么屈辱，他尽量温柔平稳地说：
“那些裙子，是你自愿的吗？”
林春温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寂静如天边凉月：
“是的，哥哥。只是为了挣钱而已，体力活我没办法做。”
也许是为了宽慰他，然而这话叫林恒真升起了更大的自责：
“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明明父母在去世前叮嘱过自己要好好照顾弟弟，但他却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忽视了对弟弟的照顾。
林春温没有说什么，他轻轻拍了拍林恒真的肩膀：
“没事的哥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也是前后两世林春温的共识。
眼瞅着快要走到家了，林恒真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店里的电话。
“喂？什么事。”
他这个年纪的少年，能干的最快来钱的事情，就是去各种地方镇场子，一晚上小一千。省着点用，维持他和林春温的生活绰绰有余。
现在这个点打电话找他，必然是出了什么事情。
林春温见林恒真眉头越皱越紧，在挂掉电话后有些犹豫地朝他望来，便主动说：
“哥哥有什么事情就先去忙吧。”
林恒真还是有点犹豫，他看了看前方的路：
“反正路也不远，我把你送回家吧。”
回家时必经的那条漆黑小巷，因为有林恒真的陪伴，今晚回去时没有出现什么怪声音或者怪人。
林恒真看着林春温走进客厅，把书包放下，声音低而温柔：
“我先走了，你早点睡觉。”
他从兜里掏了张卡出来，正是之前林春温给他的那张卡。
“你这张卡里面，我还存了两万进去，你好好保管，缺什么就买。不够就跟我说，我还有钱。”
林春温把卡接过来，上面还带着少年身上的余温。
他仰头看向林恒真：
“好，哥哥记得早点回来，我给你热牛奶。”
由于初中那会的林恒真特别喜欢喝热牛奶，每次林春温都会把自己的热牛奶让给林恒真。
林恒真听到这话，就是一笑，忍不住抬手在林春温头上摸了摸。
“好。”
“咔哒。”
门被轻轻关上了。
前一秒脸上残存的柔软神情在转身时完全消失，林恒真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你再说清楚点，这个任务和谭家有关系？是不是叫谭匀？”
“在那等着，我马上来。”
——
第二天早晨，还没睁眼的林春温听到窗外传来了分外响亮的鸟叫声。
他刚起身，落在窗边书桌上的几只麻雀纷纷扑棱棱飞走了。
昨晚热好的牛奶已经被喝得只剩杯底，桌面上是打翻的牛奶和凌乱的小鸟脚印。
他昨晚想等林恒真的，结果不小心睡着了，窗户没有关。
林春温沉着脸把桌面上颜色可疑的液体擦掉了，收拾干净桌面后打开窗子透气。
他把杯子放回橱柜里时，见客厅的摆设还和昨天一样，林恒真的房间也毫无动静。
还没回来吗？
林春温沉下眉，心里漫上了点担忧。
这种担忧在他用手机给林恒真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接后，达到了最高点。
也许是在睡觉，没看到吧。
看着窗外朦胧的光线，林春温只能这么想。
还是说他所做的都是徒劳的，林恒真最终还是走上了原来的失踪结局？
一想到这种可能，林春温忍不住抿了下唇。
写了一上午作业，又做了个午饭吃的林春温，看了看外面炽热的阳光，又打了个电话给林恒真。
在漫长的铃声后，这次的电话被自动挂断了。
“滴滴滴滴……”
看着陷入忙音的手机，林春温站起来，皱眉思索。
昨晚那个电话，到底是叫林恒真去做什么？
他是知道林恒真在哪工作的，看着窗外正好的天色，林春温心底蔓延开的焦急让他无法再继续等待下去。
换好衣服后，他直接打了辆车去炽夜。
白天的炽夜显得冷落寂静，街面上还有些昨晚没扫干净的酒瓶签子。
林春温绕过这些，推开了炽夜的门。
寥落室内，只有一个经理样子的男人靠着吧台，手里拿着一瓶酒自酌自饮。
林春温走上去：
“你好，我找林恒真，你认识他吗？”
“……”
穿着黑色马甲的男人低头从酒瓶中瞥了他一眼，笑了下：
“你来找他？现在也太晚了。”
不详的预感在男人的话里成真：“他去做什么了？”
“还能做什么，赚钱呗。怎么，你也想赚钱？”
男人似乎有些醉了，调笑着来摸林春温的脸。
“你的姿色也还可以，去求求谭家的人，估计能网开一面。”
“……谭家？”
男人收回手，自顾自地喝着酒，任凭林春温说什么也没有反应了。
林春温只得满怀疑惑地从炽夜中走出来，他抬头看了眼太阳，一只雪白的鸽子正好从电线上飞起。
“是谭匀家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