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张敦厚又疲惫的面孔。
去掉了副本里狰狞的表情和骇人的血污，他和乔碗碗在大街上见到的每个中年男人一样普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完全看不出是那种会提刀收割数条人命后被警方当场击毙的大恶人。
看着这张刚刚还差点被自己砍成两截的脸，乔碗碗的心情忽然有点微妙起来：“……你和副本里那个Boss是同一个人吗？”.qgν.
如果是本色出演，那可不就尴尬了？
对面墙壁上，毕宏伟的投影缓缓摇了摇头：“不算是。”
金球在旁边补充：“不是他的本体，但又确实是他，可以理解成是冥府捕捉到他的魂体波动后制作出的复刻品。”
那就好，那就好，不是就好。
乔碗碗松了一口气：“那里面所有npc都是复刻品？”
“才不是。”金球“切”了一声，“非消耗类的npc都是地府工作人员扮演的，哪来那么多余钱整一堆复刻品？”
“哦？”乔碗碗来了兴趣，“那副本里的剧情都是真实的吗？”
毕宏伟：“是，那都是真实发生在我身上的事。”
他身上穿着囚服，眼神空洞，说起话来也有些木呆呆的，精神状态不怎么好的样子。
金球有点可怜他：“其实他是个好人，如果不是因为安娜贝尔，他们一家不会变成这样的。”
冥府的生死簿上写了每个人的因果业障和一生的走向，他们家除了那个早逝的小孩子，两口子都不该这么早死。
——更遑论犯下这么大的杀孽，死后无法转世，还要在地府受罚。
乔碗碗一挑眉：“照这个说法安娜贝尔才是罪魁祸首，你们不管管它？”
“一码归一码，毕宏伟的确害了人，不管是因为什么，他都要付出代价。”金球难得正经了一回，“再说，那个安娜贝尔是个外国鬼，咱们管不到它。”
乔碗碗：？？？
乔碗碗简直无语了：“你们地府就这点权限？”
外国的鬼都是无/政/府主义？
金球懒得再解释：“别扯这些了，说正事。”
它转了一圈，飞到毕宏伟跟前：“作为主播【能吃三碗饭】本次直播的打赏排行榜榜首，你获得了与主播线下交流的珍贵机会！请问有什么礼物想要送给主播吗？”
毕宏伟微微皱了眉，似乎是在理解金球话里的意思，半晌，又木木地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可送给主播的。”
乔碗碗：？？？？？
乔碗碗在短时间内受到了过多的震撼。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这个一看就很牛逼的技能居然还可以有这种走向。
“你之前可没告诉过我，我的奖励还可以没有？！”乔碗碗气得话都快说不利索了，两手一挥，将金球牢牢拢在了手心里。
就像抓了只大蚊子。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金球在乔碗碗手里乱转，被乔碗碗一把捏住，发出一声干呕，细细的小粉舌头伸得老长。这玩意还有舌头？
乔碗碗有点怕自己把它捏死了，稍微松了松手。
毕宏伟困惑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还是那样慢悠悠的语气：“你们不要再打了。”
金球气急败坏：“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被打了！你真没东西要送？要送就搞快点！”
它明摆着就是强迫毕宏伟一定要送点什么。
毕宏伟是真的没东西可送。
他吃住都在半山监狱，身上的钱在直播的时候全打赏给乔碗碗了，现在裤兜比脸干净。
半晌，小心翼翼道：“那我把刀送给主播吧。”
他说的是乔碗碗直播时从他手上抢的那把砍骨刀。
那把刀作为副本物品，在乔碗碗进入结算空间时就消失不见了，毕宏伟这句话一说出口，乔碗碗忽然觉得手腕一沉，低头，刀已经握在了手里。
金球趁机呲溜一下从乔碗碗手里逃了出来。
现在乔碗碗可以在刀上看到属性信息了。
【杀人狂魔的大砍刀】
附带buff：持刀者附带红名效果，不受红名限制，攻击三级以下Boss时伤害增加30%，攻击三级以上Boss时伤害削弱30%
看样子是个适合新手玩家的阶段性武器，好像还不错。
乔碗碗：“Boss等级怎么判断？红名限制是什么意思？”
金球一获得自由又开始犯懒：“我要下班了，你自己去铃铛鬼市看吧。”
随即语速飞快不带一点感情地念道：“主播【能吃三碗饭】首次通关副本开启初级随身空间可容纳物品*10并获得鬼市车票*1总积分1638当前级别青铜三星结算结束！。”
乔碗碗都没听清它说了什么，眼前一花，又回到了福佳超市里。
这一次，是真实的福佳超市。
离开副本后的乔碗碗魂体凝实，变得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很倒霉地在超市门口被警察叔叔捉了个正着。
她身上的衣服在离开副本后就自动恢复了原状，那些血渍什么的也都消失不见，警察还以为她是偷溜进案发现场看热闹的学生，对她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教育。.
三十分钟后，警察终于放走了乔碗碗，乔碗碗松一口气，拦下一辆的士直接回了学校。
出租车在街道上飞驰。
乔碗碗静静地望着车窗，玻璃上倒映出她的脸。
她的头顶静静地悬浮着一行金色的倒计时。
【剩余时间10天23小时06分】
Z大3号女生宿舍9楼907号间，崔媛正戴着耳机看电影。
乔碗碗推门进屋，喊了崔媛两三声她都没有听到，直接走上前揭掉了她的耳机。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乔碗碗凑上去看了一眼。
崔媛猛拍胸口：“看恐怖片呢！你吓死我了！”
屏幕上，赫然是一张安娜贝尔放大的脸。
乔碗碗心中一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电脑屏幕右上角显示，现在是周六上午10:34分。
早上出门前乔碗碗看过表，当时是8点整，她和崔媛打车到福佳超市花了1个小时，她回来又花了40分钟，加上被警察拦下的那段时间，她在超市里满打满算也才待了20分钟。
但副本里的时间却过了四个多小时。
“什么回来？”崔媛茫然地眨眨眼，“我没出过门啊？早上起床我就开始看电影了，你在说什么呢？”
乔碗碗眼神一闪：“没事。”
她可以肯定崔媛早上是和自己一起出门的，她电脑上的电影进度条才过了三十分钟。
崔媛大概是在福佳超市门口兜了一圈，然后直接回了学校，并且在回学校之后彻底忘了早晨自己做过的事。
崔媛的记忆消失了？
为了实验，她将手上拎着的塑料袋放到了崔媛桌上。
塑料袋里装满了冥币和香烛，崔媛刚瞥见就直接跳起来了：“嚯！你这一大清早的干什么去了？”
果然。
乔碗碗摇了摇头：“没事，帮别人带上楼的。”
说着试探道：“昨天晚上我又做那个梦了。”.qgν.
崔媛一脸茫然：“什么梦？”
看样子是把乔碗碗在学校撞鬼的事情也忘了个一干二净。
说话间她看到了自己的电脑屏幕，又被吓了一跳，纳闷地拍着胸口：“真是邪了门了，我是怎么忽然想起看这么个恐怖片的？这不像是我会干的事啊。”
说着她倒了杯水灌下去，推开阳台门直奔厕所：“我要去蹲一会儿，冷静冷静，碗碗你帮我把电影关了吧，我不想看了。”
“哦，对了。”她指了指对面乔碗碗的位置，“刚隔壁宿舍的看到有你快递，帮你拿过来了。”
乔碗碗眼神一转，这才看见自己的书桌下摆着一个巨大的快递盒，快有半人高。
自己没买过什么东西啊？
乔碗碗皱了眉，见崔媛进了厕所，三两下拆开了快递包装。
包装盒里面又是一个盒子，黑色木质，做工精细，盒盖上还有雕花。
盒子上大下小，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小的棺材。
上面还附了一张小卡片，卡片上印着玫瑰花枝和荆棘条，用火漆封在棺盖上，用很漂亮的花体字写着“odearesfriend——AN”。
乔碗碗仔细看了看火漆印，印上的图案有点模糊，但勉强能看出是一行英文字。
似乎是“Ann”。
快递盒上的单子也没有写寄件人，不过可以看出是个从海外寄来的包裹。
乔碗碗深吸一口气，把阳台门锁上，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了毕宏伟送给她的那把刀，然后缓缓揭开了棺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