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从文听闻我要夜袭平西军残余势力，制止道，“玉婉，给宫里那位留些麻烦吧。”
“我知你想拿下京城的心情，然此刻并非动手的最好时机。”
“北齐京城防守何其稳固，咱们从东周过来，大半个月，平西军都未能将京城拿下。现下蓝大将军又带着三十万镇北军归来，咱们若是动手，很容易被人包了饺子。”
“何况咱们二十万东周军不能全死在北齐，不然你二哥那边儿怕是……”
心中虽有不甘，但夏从文说得没错，此刻不是我逞英雄的时候。
千不该，万不该。
不该上了沈煜的当，帮他除掉了平西军主力。
给蓝九留下了足够的时间和实力。
如今，北齐仅存三方势力，若我与蓝九打起来，获利者便是镇南军。
思及至此，不免感慨沈煜的奸诈和狠毒。
他是真能拿孩子做文章，也是断定我必然上当。
我叹息道，“放了杨家人吧，另外，派人快马加鞭去寻踏雪，让他返回东周，莫要继续在西关逗留。”
我思索了一阵，继续道，“你说的没错，若我们替沈煜除了这些麻烦，那么下一个被收拾的便是我。”
“让他自己头疼去吧。”
夏从文扯出个欣慰的笑容，道，“你能如此甚好。”
若是一年前，我定然会冲动做事，直接带人攻打京城，与蓝九对上又如何，我亦是不会怕。
然而沈煜的态度，暗卫哥哥们的死，让我不愿再被他利用。
甚至能给他添堵，我也会乐于去做。
至于娘和豌豆。
我相信，以娘的实力，想离开皇宫不难。
豌豆，他是沈煜的儿子，便是沈煜果真娶了林卿卿也无妨。
当初，我没有实力，这些女人们，我不敢乱动。
现下，我已经有了可以随便弄死她们的实力，却是懒得动手了。
只是，心里多少有些不爽。
当初沈煜怎么说的？
他说林卿卿有大用，杨月柔得罪不起。
我已经干废了平西军，他动杨月柔了吗？
我的实力已经不逊色于镇南军，他收拾林卿卿了吗？
没有，那些不过是当初安抚我的借口而已。
想到这些，再想起他对我做的那些事，胃里顿时翻腾起来。
我快速将念雪放到夏从文怀里，冲到营帐外呕吐起来。
沈煜曾经在我身上落下的每一个痕迹，都让我觉得反胃。
无法更换肉身，否则，我宁愿舍弃这具身体。
夏从文将念雪放到夏从武身旁，出了营帐，来到我身边。
“这是……”他蹙眉，有些担忧，“等从武醒来，让他给你瞧瞧？”
我蹲在地上，摆了摆手，“不必。”
“从文。”我双手压着膝盖，缓缓起身，深吸一口气道，“传令下去，明日回东周。”
“营帐已经搭好，你要不要过去歇着？”
许是我的脸色过于憔悴，夏从文明显拧紧眉头，“不然你这身子，明儿赶路怕是不成。”
我扯出个苦涩的笑容，低声道，“便是身子得以歇息，脑子也不听使唤，算了，我便在营中走走吧。”
“唉！”夏从文叹息道，“夏某陪着你。”
我们二人，如当初在昌县那般，并肩而行，一时皆是无言。
那会儿，我从不曾想过夏从文一个东周人为何要帮我。
与匈奴之战，他更是浴血奋战，便是夏禾也不曾有丝毫懈怠。
亦是不曾想到二哥的身份竟是东周皇储。
都说沈煜让暗卫们来护我，夏家人又何尝不是因着二哥来护我呢？
我董玉婉何德何能让如此多弟兄们为我出生入死。
金银等物……
呵呵，东周是何等富庶，二哥岂会在意那点金银。
正走着，一个兵士小跑着过来，抱拳道，“鬼将军，许县令带人求见。”
我仰头看了眼夏从文，道，“有请。”
不多时，许崇山便带着其他几个县令来到我们近前。
月朗星稀，人影靠近，着实让我震撼。
许崇山已然成了一个清瘦的男子。
这若不是他主动相见，在路上，我根本认不出他来。
“属下见过鬼将军。”
许崇山等人见面便拜。
我引着他们进了中军帐，门口的兵士赶忙准备炭火，提来热水。
众人寻了几个木墩坐下后，我笑道，“许县令星夜来访，可是我那些马匹都卖掉了？”
“鬼将军。”许县令正色道，“马匹卖的银两还有些许剩余，去年开春儿咱们几县遭了冻灾，朝廷救援迟迟不到，未经您允许，我等便将那些银两拿去赈灾了。”
“无妨，用了便用了吧。”
我笑道，“银两没了可以赚，实在不行便去抢，人没了，便是真的没了。”
许县令起身，其他县令郡守也跟着起身，朝我深深一拜。
“许县令不必如此，快坐。”我客气道，“您此来便是这点事儿？”
“非也。”许县令认真道，“朝廷无能，我们几个商议后，想请您举旗造反。”
我垂眸思索了片刻，道，“此事先这般说，你等缺少什么，自然可以说与我听，不过，五县之地太小了。”
“咱们冀州有八县，皆愿随您一起造反。”
许崇山道，“鬼将军莫担忧，便是北疆一带的州府，谁人不对您灭了匈奴一事感恩戴德？”
“此番您与平西军作战，粮草物资便是两州百姓自发捐献。”
我起身，冲许崇山一拜，道，“替我感谢那些百姓。”
“诶，此事本也应当由咱们出手。”许崇山笑道，“若无您击杀匈奴人，咱们哪里有现下的好日子？”
“咱们北部两大州府百姓一早便给您建了将军庙，香火供奉，祈祷您能平安长寿。”
我心下一暖，只觉惭愧。
“你们给萧七郎建庙吧，他才是匈奴之战的大功臣。”
想到五哥，心口便觉酸痛，握了握拳，我道，“就叫七郎庙吧，回头我让画师画好画像交给您。”
许崇山等人相互对视后，齐齐起身向我躬身一拜，“见过北疆王！”
我赶忙起身，道，“这可使不得。”
夏从文拉了拉我的衣袖，劝道，“自立为王有何不可？既然想要上位，那便得有地盘。”
“现下，许县令等人甘愿投诚，你认了便是。”
我略一思索，抱拳道，“那本王便多谢诸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