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见状微微睁大了眼睛，陆霜这反常的举动让她感觉到不对，她下一瞬想将重光剑召回手中。
可陆霜已先她一步快速低声念完了什么，她食指中指并在一起，指尖现出一点金黄的光点，被她按进自己肩上的伤口处，接着，沈惜就发现重光剑无论如何也召不回来了。
她竟然将剑封在了自己的身体里！
她不想要命了吗？
“唔……”
将圣器捅在身上的滋味确实不好受，陆霜闷哼一声，唇角已经溢血。
但她仍然紧紧抓着重光剑的剑刃按在自己身体里，对上沈惜的视线，“放了棠儿，否则这把圣器你也别想要回去了。”
她的意思，是要用剑换人了。
沈惜神色丝毫未变，“你撑不了太久。”
她说的是实话，纵然陆霜能暂时将剑封在自己的血肉中，但那圣器的力量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她也撑不了多久的。
到时候，圣器会摧毁她的肉身，甚至不需要沈惜动手，她就会死，沈惜一样可以将重光拿回来。
这种情况，陆霜自然也可以预料到。
“那要是我自爆呢？”
沈惜的神色终于有些许变化，可依旧没有让步，“一个灵君自爆的威力，不足以摧毁圣器。”
“那有什么关系？”
陆霜语速极快地打断了她，这种关头了，她竟还能笑得出来，“能拉你们一起死不就行了？”
反正她的目的也不是要毁了这把圣器。
就在她们对峙的这段时间，士兵们已经将沈府的护卫全部拿下，紫月也用尾巴将沈铭抛球一样扔了过来，被士兵们一起押起来。
其中一个士兵过来帮沈惜按住了沈棠，同时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对面的陆霜，低声请示，“沈小姐，要不要我们绕到后面……”
沈惜轻轻摇头，陆霜现在是存着玉石俱焚的心理，万一她在他们拿下她之前就自爆，他们都会受伤。
“放人可以，一命换一命怎么样？”
沈惜平静地凝望着她，忽然笑了，接着陆霜听见她继续道：“你的命，换我母亲的命。”
陆霜脸色微变，显然怔愣了一下，须臾她反应过来，也扯了扯唇：“你都知道了？”
知道她的母亲并非病死，而是死于自己手中。
“我一直都知道。”
沈惜的表情和语气都是淡淡的，可手上动作一点都不含糊，拿过身旁一个士兵的剑，架在沈棠的脖子上，微微用力，顷刻间便压出一道血痕。
“所以，选吧，你过来，沈棠就能走。”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的心情有多么难抑。
她等了十年才等到今日，终于可以亲手为母亲报仇。
陆霜握着剑刃的手紧了紧，她看向沈棠，沈棠双手被反剪在后，冰冷的剑就贴在脖子上，她害怕得说不出话，眼睛盈满恐惧的泪水看向陆霜，无声求救。
“霜儿等等！”
正当陆霜想要开口说话时，被另一名士兵押着的沈铭忽然痛哭流涕地冲她的方向喊叫：“霜儿！霜儿！救我啊霜儿！你要救我啊！”
“我知道你现在恨我，但是逸儿的事我也是不得已！他死了我这个当父亲的也难过啊！我真的是迫不得已！”
“你先救我！先用那把剑把我换出去！我和你再一起把棠儿救出来好不好！霜儿你要救我啊！我们夫妻几十年的情分，你不能见死不救啊霜儿……”
沈铭此刻已经全然忘了刚才发生过什么，涕泪交下地向陆霜哭求着，企图用夫妻情分来让陆霜心软动容。
他的语速因恐惧而变得飞快，言语间带着几分混乱和颠倒，甚至还在士兵的禁锢下扭了几下身子，挣扎着对陆霜跪了下来，简直将贪生怕死四个字都写到了脸上。
几个士兵看到他这样，互相交换了几下眼神，眼中都是藏不住的唾弃。
真是长见识了，居然还有人能没骨气和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沈惜看着这一幕，也不阻止，她讽刺地笑了笑，想要看看陆霜究竟会怎么做。
陆霜冷眼看着对面那个对着她痛哭流涕的男人，脸上没有一丝动容。
她爱沈铭吗？自然是爱过的。
否则年轻时也不会甘为平妻也要嫁给他，嫁给他之后甘愿放弃外面那片属于灵者的宽广天地，留在他身边帮他助他，甚至因为嫉妒杀了沈惜的母亲。
可如今，曾经的山盟海誓和这些年的情意，早已在他一次次露出的自私本性中被尽数磨灭了。
早在上一次他提出不帮沈棠继续找解药时，她就已经对他失望了，刚才他毫不犹豫将逸儿推出去的行为，也让她彻底看清了他。
这个男人，最在乎的只有自己而已。
陆霜现在看着沈铭冲她下跪哭求，一口一个夫妻情分，只觉得可笑。
可笑她竟然爱上了这样一个男人，还为了他做出这么多蠢事，直到这一刻才彻底看清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霜深吸一口气，强稳心神，将那些情绪都一一压下去。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沈惜身上，语气没有一丝波澜，“棠儿，我要棠儿。”
沈铭听着她毫不犹豫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而后涕泗滂沱地哀求。
“霜儿！霜儿！你救救我！你不能不救我啊！我是在乎你的，好歹我们夫妻数十年的情分啊霜儿……”
他一面哭求着，一面后悔不已。
后悔什么？后悔不该那样对沈逸？后悔刚才和陆霜撕破脸？
不，只怕他后悔的是刚才没有更早逃走，没有将沈棠和陆霜也推出去当挡箭牌。
沈惜看着这一幕，感到既讽刺又悲凉。
她的母亲，她那温柔和善的母亲，因为家族利益竟不得不嫁给了这样一个男人，受尽冷落，最后甚至丧了命。
“惜儿！惜儿！”
沈铭眼见陆霜不肯换他，竟掉过头来，拽住了沈惜的衣摆，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她。
“惜儿你放过父亲吧！你放过父亲好不好！我是你父亲啊，我是你亲生父亲！”
“你放了父亲、父亲一定走得远远的永远也不回帝都了！惜儿，我是你父亲啊，你不能弑父，你不能弑父啊……”
沈铭此刻骨气全无，跪在地上哀求着这个从出生起他就从未正眼看过的女儿，口口声声父女亲缘。
“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