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幻象玻璃般破碎，看守者显出身形，发出不甘的嘶吼，最终消散成漫天光点。
紧接着一个类似报幕的声音响起。
“第一关，过！”
顾靖泽猛然环顾，想寻找声音来源却一无所获。
而此刻他的意识体也黯淡了几分，这里的消耗是真实不虚的。
顾靖泽穿过破碎的记忆区，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由代码构成的角斗场。
场地中央，站着一个与顾靖泽一模一样的身影——同样的冷静眼神，同样的战斗姿态，甚至散发出的凌厉气势都分毫不差。
“镜像战神”，拥有顾靖泽所有的战斗数据、肌肉记忆和战术思维。
没有废话，镜像体率先发动攻击。
动作快如闪电，招式狠辣刁钻，完全是顾靖泽巅峰时期的复刻。
顾靖泽奋力迎战，两个意识体在数据空间中激烈碰撞，每一次交锋都迸发出耀眼的数据火花。
然而，正如预想，硬拼毫无胜算。
顾靖泽的每一次攻击都被完美预判和格挡，镜像体的反击则招招致命。
很快，顾靖泽便落入下风，意识体遭受重创，变得虚幻。
“你赢不了自己。”
镜像体冰冷地宣告，发动了最后的绝杀。
千钧一发之际，顾靖泽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去年结婚纪念日，白今夏偷偷在他常用的战术平板里设置了一个隐藏程序，触发后会显示一家四口的合影和一句“平安回来”。
这个细节，除了他们夫妻，无人知晓。
顾靖泽没有选择防御，而是用尽最后的力量，在意识中构建了那个平板，并触发了那个程序。
一道温馨的家庭合影光芒，突兀地出现在这杀戮的角斗场中。
镜像体的动作出现了亿万分之一秒的迟滞——它的数据库里，没有这个源于纯粹爱与牵挂的、非逻辑性的信息。
就是现在。
顾靖泽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破绽。
意识化作一柄凝聚了所有信念的利刃。
不再是复杂的招式，而是最简单、最直接，蕴含着他所有守护意志的一击，穿透了镜像体的核心。
镜像体破碎，化作纯净的数据流消散。
顾靖泽半跪在地，意识体几乎透明。
他赢了，赢在了人性与爱的不可复制性上。
意识的归途穿过角斗场，眼前不再是具体的场景，而是一片无边无际、不断翻涌扭曲的混沌数据海——虚空噬忆兽的本体。
它没有形态，却无处不在，散发着吞噬一切意识的恐怖气息。
白今夏的意识之光，就在这片混沌的最深处，如同风中之烛，随时可能熄灭。
常规的攻击毫无意义。
顾靖泽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这片混沌同化、分解，记忆开始模糊，思维变得迟缓。
不能硬扛。
顾靖泽做出一个极其大胆的决定——放弃所有抵抗，主动放开自己的意识屏障，如同飞蛾扑火般，主动投入那片混沌的中央。
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清楚这种情况下常规手段肯定没用，反其道行之或许更有效。
刹那间。
庞杂混乱的记忆碎片、尖锐的恶意代码、无尽的虚无感将他淹没。
痛苦远超想象，仿佛灵魂被撕成碎片。
顾靖泽从没感觉有那么痛。
他在战场上受过的大小伤势加起来有几百次，但那种都是肉体上的痛，远远比不上精神上的痛。
顾靖泽强忍疼痛。
紧紧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那是对白今夏的爱和一定要带她回家的信念。
在混沌的最核心，他“看”到了——一点微弱却纯净的白色光点，被无数黑色的数据触手紧紧缠绕，正是白今夏的意识本源。
“今夏！抓住我！”
顾靖泽用尽所有的意识力量，化作一道金色的光束，冲向那白色光点。
他的意识如同最坚固的锚，牢牢定住了即将消散的妻子。
感受到他的到来，白色光点微微颤动，传递出微弱的回应。
两股意识紧紧交融。
“轰——！”整个“深渊回廊”开始剧烈崩塌。
M国的安全机制被触发，要毁灭一切。
顾靖泽紧紧包裹住妻子的意识光球，逆着崩溃的数据洪流，朝着来时依稀感应的“出口”方向，奋力冲刺。
数据风暴如同亿万把刀刃切割着他的意识，每一步都无比艰难，但他的意志如同磐石，没有丝毫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