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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舅心头朱砂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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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沈云州,你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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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石流?”宋思弦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嗯,雨水太大,冲刷得山体滑坡,山下是出京之路,而且有几乎人家居住,如今一夜过去,全被埋了。” 宋思弦终于明白为何这一路傅行止都心情不佳,在大自然的面前,人总是渺小的生灵。 于是她问道:“那姚远他们……” “在挖人。” 宋思弦便不再多问了。 下了马车,地上的泥还没有干透,不远处所见之处,一片断壁残垣,还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帮忙挖人。 地上放着一列单价,上面都盖着白布。 不远处还有一辆马车,显然也是昨日出京被掩埋的…… “这些要我验么?”宋思弦知道为何傅行止要拍门将自己叫来了。 因为注定要有许多尸体。 她不由得想起刘旺才当初跟她说得话,说衙门很闲,平日十天半载可能都遇不到一个尸体,都是丢狗走鸡的。 如今刘叔躺在床上生死不知,这验尸的重任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宋思弦的身上。 看着周遭不断往外抬的尸体,她忍不住问道:“是在这里验么?还是拉回衙门验?” 傅行止道:“这些尸体到时候会拉去义庄,官府出面安葬,不过你还是要大致看一下,以防尸体有变。” 宋思弦点头,见到傅行止上前去帮忙,她也想要上前。 只是她左肩的伤还没好全,又来了葵水,站着都有气无力,挖人实在是力不从心。琇書蛧 帮忙递下工具还可勉力一试。 于是,她便帮忙给人递水递帕子…… 这头挖土的士兵们大部分也沉默寡言,因为死得都是百姓。 可随着路马上挖通了,挖出来的尸体越来越少,众人又松了一口气。 这才陆陆续续说话:“谁能想到这好好的山会有泥石流呢。” “对了——”其中一人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脑门:“昨日国舅与太子殿下奉旨出京,似乎走的是这条路,算算时辰……” 他说话的声音其实不高,不过宋思弦刚要递水过去。 这手指一松,手中的水袋吧嗒一声掉落在地。 声音将走神的宋思弦惊醒,她低头捡起,用袖角将水袋口处擦了擦。 “对不住,对不住,手滑……”她将水袋递过去。 状若无意道:“这国舅大人和太子出京,前后都会有侍卫,怎么会走这路,况且太子殿下仁厚,国舅大人威武,应该会无事的吧……” 喝水的大哥仰头喝了一口水,抬手擦了擦脸上和成了泥的汗。 “小兄弟此言差矣,这太子再是仁厚,国舅再是威武,他们也只是凡人,是活生生的人,泥流下来,岂会因为他喊一声,我乃太子,泥流就会绕路?” 宋思弦脑袋已然一片空白,摇摇头木然道:“不能。” “国舅大人也是如此,这再是英明神武,手腕狠厉,猫不留也是肉体凡胎,该去阎王爷那还是会去……” ——“我也是人,便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 ——“我说过了,我也是人,是男人。男人七情六欲,对自己的女人下流,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难不成,你还希望咱们床帏之时,脱了衣服,我对你说,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宋思弦此时脑海里不断回响着沈云州的声音,是啊,沈云州也是人。 也会受伤九死一生。 ——“我这个人自幼顽劣,小时候算命先生给我摸骨,说我劫众而官,一身反骨,且命带煞气,杀印相生……夫横夭少年……这短命鬼的命,便是换道你身上也是无用。” 宋思弦身子晃了晃,只觉得头疼欲裂。 她见附近有铲子,随手就拿起,走到了红衣捕头姚远的身边。 姚远一直在挖,他挖的地方已经临近出口,挖了许久了,如今大半的泥被挖开,露出了半截马车的形状…… 宋思弦走到他身边,姚远还劝她:“小宋,你乃仵作,这挖掘的活不用你干。” 他此时已经成了泥人,身上手中全是泥,却顾不得擦,傅行止也在不远处卖力地挖着。 如今十多具尸体,倒是比预期中的要强了许多。 只要将这谷口挖开,这条路就通了。 这是出京的必经之路。 姚远还想说是什么,却见宋思弦已经拿起铁锹,往下铲了,她身体瘦弱,一脚踩上铁锹,感觉都摇摇晃晃的。.Ь. 实在不是干活的人。 姚远忍不住道:“小宋,别添乱了。去一旁歇着吧。” 岂料宋思弦并不停下来,她铁锹实在不会用,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小铲子,她便拿小铲子往下挖。 “姚远,若是埋在下面,你说还能活么?” 一个仵作问一个捕头,人埋在地里一夜会不会活,真是闻所未闻,奇了怪哉。 姚远嘴巴动了动,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傅行止。 其实从宋思弦过来的时候,他就觉得她有些不对,但是哪里不对又一时间没看出来。 这马车看起来很宽阔,应该是大户人家所有。 莫不是—— 她的什么熟人? 傅行止叹息一声,走到宋思弦不远处站定:“节哀。” 宋思弦侧头,黑白分明的眼睛此时定定地看着傅行止,“胡说八道,我节什么哀?” 便是沈云州真的死了,她一个已经离府的小妾,连给他戴孝都不配。 节什么哀! 她低头再次用力地挖着地下的土:“你个混蛋,你个混蛋……” 沈云州,你不能死。 这头马车很快有人被抬了出来,泥土下隐约露出的,是明黄色的蟒袍。 五爪为龙,四爪为蟒。 蟒袍证明是王爷,明黄色…… 证明是太子。 宋思弦眼睛不由得发辣,尸首浑身上下都是泥,脸面看不清,但是马车里另外一个人的袍子也漏了出来。 紫色。 宋思弦快步挤了过去,铲子她用得不顺手,便索性扔到一旁,用手往外挖,手指头哪里硬得过土。 “你不能死,你个混蛋……”她麻木地挖着,脸上觉得一热,居然是不由自主地流了泪。 沈云州,你不能死! 宋思弦心里纳罕着,心里不由得一慌,她挖了半天,手指都磨破出了血,身后传来马儿的嘶鸣声。 一行人见到来人,连忙噤声跪倒在地。 想要行礼却被抬手示意不必。 宋思弦并没注意到身后,眼里的泪大滴大滴滴落,砸在了面前紫色的袍子上。 紫色一般不好被人驾驭,沈云州穿紫色却很好看。 他是个爱美的,可如今衣袍上全是泥。 宋思弦不停地刨泥,好不容易挖出来,却是乌皮六合靴! 她一刻不停,赶忙又换了一头,继续挖,终于看到了头。 她想要抬手拨开眼前人糊在面上的泥,手却一直在抖。 她这一刻感觉到的是无尽的害怕。 眼泪大滴大滴不受她控制地砸落了下来,滴落在泥人的头上,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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