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目光，在顷刻间全部落在前方凉亭之中。
只见被红鸾搀扶着的顾倾城，摔倒在木地板上，手掌磕破了皮。
边上的王莹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听到顾倾城说道：“王姐姐，我自知在天祝节上拂了你的面子，未能扶着姐姐，害得姐姐摔进湖中。”
“可我已经赔礼道歉了，姐姐你为何还要如此对我，将我推倒在地？”
“莫不是，就因我初次来京城，第一次见荷花宴，便觉我土气，不配与你站一起？”
“若是这样，那我便还是回去吧，不扫了王姐姐赏荷的雅兴。”
刷！
四周的目光顿时转移到王莹莹身上，这天祝节刚过，就想着用如此手段来报复了？
“王家的小姐，当真是小肚鸡肠，难登大雅之堂啊！”
王莹莹当场就愣住了，那一瞬间的委屈涌上心头，她的双眼红红的。
“我不是，我没有……”
她是准备教训教训顾倾城，可没想要推人，她都还没碰到顾倾城呢，怎想顾倾城就直接摔了。
“何事喧闹啊？”老太监咦声问道。
孙雪岚作揖道：“无事，公公请继续。”
说罢，孙雪岚瞪了王莹莹一眼，冷声道：“收起你的小把戏，今天不容出错，你若再敢乱来，我就将你打出去！”
身后的十个丫头看向王莹莹，大有一副马上就架走她的阵仗。
王莹莹顿时脸色一白，不敢造次。
顾倾城这才站起身，柔声道：“我想王姐姐不是故意的，都怪我自己方才扭了脚，没有站稳。”
“顾倾城，你！”王莹莹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多说一分。
扬起嘴角的笑容，顾倾城漫步走到王莹莹身边，低声笑道：“怎么？这不是你常用的套路吗？我不过是还给你而已，这就受不了了？”
哼！
王莹莹不愿再多说什么，只迈步向前去。
离得近了，顾倾城才感叹，这不愧是赏荷的好地方。
天水相接，朵朵清莲探出，粉的，青的，淡紫的，一朵接一朵，看得人眼花缭乱。
微风徐徐，兴许是这荷花挡了不少的暑气，连着风都是清凉的。
早就焚好的清香传来，不禁让人心旷神怡。
想到上一世自己坐在那个犄角旮旯里面，连半点的荷花都没瞧见，顾倾城不由地轻笑而出。
“最后一个……顾倾城。”老太监念到最后一个名字，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并非顾倾城这三个字人尽皆知，而是展现出来的香包，实在太丑。
数十个香包并列，其他的小巧玲珑，绣的荷花莲叶也非常美观。
唯独她的荷包，又大又丑，上面还歪歪扭扭的绣了个九字。
若没有对比还好，对比之下，当真难看。
“噗，哈哈哈，这么丑的香包，到底是怎么过关的？”
“挑选这香包的人，怕是眼睛有问题吧？还是为了入场资格，不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我瞧着啊，应该是顾家小姐的大哥，特地挑选出来的吧。”
莺莺燕燕们嬉笑着，对着那荷包指指点点。
京城大家闺秀，有哪个不会女红针线？如今这么个丑东西，也能混进来？
“顾小姐虽然才艺不错，可这针线，终究是差上了那么一点。”
进来的书生不由地惋惜道，若是会针线，想来会更持家一些。
唯有坐落着的公子哥，一个个在人群中打量着，“不知谁是顾家小姐啊？”
早在天祝节，他们就听闻了顾倾城，有见过其容颜的人称，堪比天人。
“挑选出来的香包共一百二十七个，请各家小姐准备好才艺诗词，我等抽签念名，中者请乘船现艺。”
老太监阖上卷轴，便被小太监们搀扶着下去。
那台子是临时搭建的，不能环看。
所有被选中的女子，都需乘船泛舟，与那荷花作伴，围绕着席台游湖一圈，方便众人瞧得真切一些。
这般，容貌不佳者，亦或者未有出彩者，皆不如莲花好瞧，自动就被忽略了。
“第一位，娄清荷。”
小太监抓着阄，看着木牌上的名字，念了出来。
也就是这三个字，顾倾城的瞳孔紧缩，忍不住轻咦一声。
“谢家公子可来了？”
红栾摇头说道：“没来呢，听说被圣上赐了禁闭，至今还在家里关着呢。”
谢思贤你这倒霉孩子的，怪不得上辈子跟娄家小姐有缘无份。这么重要的场景，你居然都不翻墙出来！
学了一身武术，要你何用！
此刻，顾倾城已经全然忘记了，谢思贤是如何被关的了。
抱着长琴而出的女子，蒙着轻纱，她一席绿色的罗裙，在这荷花与荷叶间，并不出众。
唯有露出的那一双眼，略有灵动之气。
乘坐上小舟，她十指轻放在长琴弦上，扫动了两声，调整着琴弦。
“嘶，这琴音，莫不是……她要弹奏孙小姐的入阵曲？”
座上艺师尽数吸了一口冷气，那可是非常难弹的曲子。
如今孙雪岚在此，还选这曲子，岂不是自讨苦处？
唯有凉亭中的顾倾城撑着脸颊，带着浅笑看着小舟上的身影。
“也只有你，才能当琴痴之名。”
所求，所学，皆是为琴。
“小女子不才，演奏孙小姐的出战入阵曲。虽不及孙小姐一半，但亦融入了我所的所思所想。”
娄清荷的声音很是清甜，不似孙雪岚那般尖锐做作。
悠扬的琴声响起，却没有顾倾城的激昂愤恨，那整体低下来的调子，所弹的入阵曲，不是战场，而是远方的思念。
像是在家园中，静待父亲、丈夫、孩子归来的平凡子民，将思念传向远方的战场。
不知战场中的家人，是否安好？
可否饱腹？
可有暖衣？
可能鸿雁？
一朝一夕，一旬一月，一季一岁。
悠扬的琴声，就像是漫长的时间，琴声越是湍急，思念更甚。
到最后，夜深惊觉。
琴弦低扫，辗转难眠间，似有归乡的号角之声传来。
哒哒的马蹄，伴随着清冷的月。
将远方的战士们送回。
不一样的出战入阵曲，不一样的情绪。
却是一样让人心中发涩，难以自控。
最后的余音缭绕，竟激起无数人的落泪。
“好，好一首出战入阵曲，竟能如此弹奏。”
“亏得我专研琴谱十余年，却是忘记了共情二字。”
“未有纵横沙场，又怎能共情如此山河岁月，拼搏不屈的入阵曲。”
“相比之下，娄小姐的入阵曲，更加适合我等演奏。”
“只是，不知孙小姐如何能弹奏出此等曲子，听得人热血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