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碰撞的声音一如风铃声清脆。
那手帕上的光影也随之摇曳，让那娟秀清丽的字迹变得恍惚，似是变成了姜绿萝那沉静又霸气的笑容。
陈伟再也控制不住，泪洒手帕！
姜绿萝最大的梦想就是想要一个完美人间，可现在却说，他就是她的完美人间。
这情意已无需形容，生死不变，万古不销！
“陛下。”
八号走了过来，抱拳禀报：“大军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开拔。”
“好！”
陈伟抹了把泪水，微笑。
将那手帕小心翼翼收好，然后深呼吸，眺望远方。
“那就启程吧！”
“从此，花常开月常圆！”
“世间所有有情人，都能成眷属！”
“谁阻这梦想，就杀了谁！”
“哗啦！哗啦！哗啦！”
大军开拔。
十万青年，有男有女，
全部身着红甲，背着长枪，小跑着，带出惊天动地的声势。
前方，陈伟身着龙袍骑着白马，阳光落下，少年的脸庞不知何时染了一层坚毅与沉稳。
与此同时，
齐国皇宫，天牢。
姜绿萝只穿了一件白色内衬，躺在一张冰冷简陋的木板床上。
风凌可也是一样的装扮，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姜绿萝的手。
整个牢房阴暗潮湿，终日不见阳光，只有门外的火把散出一抹幽暗火光。
“公主，今天好点儿了吗？”
风凌可轻声询问，话落的一刻，眼泪已经跌落。
“好，好点儿了。”
姜绿萝含笑回答，却气若游丝，配合满头散乱的白发，仿若很快就要虚弱而死。
当初为了救陈伟，她数次强行提升修为，导致身体彻底垮了。
如今，她修为尽失，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弱。
加上这牢狱之灾两年来的折磨，更是虚弱的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公主……”
风凌可又哭了，“你丹田已破，经脉尽断，我想用真力帮你治疗都不行，那帮御医更是酒囊饭袋，快两年了，也没想出个好主意。”
“没事儿。”
姜绿萝依旧笑着，仿佛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她挣扎着抬手，摸了摸风凌可的脸，安慰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最多也就变成个废人，还死不了。”
“呜呜呜……”
风凌可失声痛哭。
当年那英姿飒爽，美艳无双的公主殿下，要变成废人了？
她接受不了这残酷的现实，却又无可奈何。
“哗啦！”
这时，被铁链锁着的牢门被打开，一身龙袍的姜泰走了进来。
“绿萝，想通了吗？”
“只要你口头上答应朕，从此跟陈伟断绝一切来往，朕便放了你。”
“你虽武功尽废，但朕向你保证，你依然可以成为我大齐最高贵的公主！”
望着姜绿萝，姜泰眼底也满是着急与心疼。
他甚至只站在门口，不敢再往前走，生怕看清姜绿萝眼底的陌生。
毕竟，姜绿萝落得如今这下场，是他一手造成！
而这位公主，又是他最宠爱的亲人！
“做，做不到。呵呵。”
姜绿萝艰难地挪动目光，看向姜泰。
那虚弱至极的眼神，却依旧保持着从未变过的坚毅与倔强。
那一抹轻笑，充满嘲讽。
“皇上，我父王从小就给我讲你们的故事。”
“说你们当时活的有多难多苦，爷爷被官府的人活活打死，奶奶被人奸污自杀而死，所以你们决定造反。”
“你们要打造一个不再有欺压苦难的人间，并且不达目的死不罢休。”
“他一遍一遍给我讲，没完没了的讲。”
“每次说到那个完美人间，他总是会不自禁地露出向往的笑容，甚至会为之动容落泪。”
“所以，我也有了这个梦想，并刻骨铭心！”
“后来你装病，你那好儿子姜尚元搞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我便更坚定了这梦想。”
“可我好孤独！”
“因为偌大一个天下，竟没有人跟我有同样的梦想！”
“所有的好人，要么被恶人欺压掠夺，要么尝试着加入恶人的行列，想要同流合污，而所有恶人，全都将我这梦想当成笑话。”
“直到我遇见他，伟大人。”
“呵呵呵……”
姜绿萝忽然笑了，虚弱的眼神也忽地多了喜悦的神采，似是想到了唯一能让她开心的事。
“他太特别了。”
“乞丐出身的他，我都不敢想他遭遇过多少欺辱不公，可他竟然没有丝毫恶念。”
“他善良的像个傻子。”
“他也勇敢的像个傻子。”
“无论什么样的处境，他都能让我开心。”
“他说，天下除了生死没有大事，所以想干什么就干吧，直到死。”
“最重要的是，他也有跟我一样的梦想！”
“不是我告诉他的，也不是他慢慢有的，而是从我一见他时，他就有！”
“那一天，我觉得遇到了我的另一半灵魂。”
“所以皇上，你想让我跟他分开，还不如杀了我更容易。”
姜泰一直静静听着。
直到姜绿萝说完，他依然低头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那一贯雄毅浩瀚的虎目，早已没了当年的龙威，反而像是迷途小孩一样，充满茫然。
“对了皇上。”
姜绿萝又开口，并挣扎着，在风凌可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你又想通了吗？还要给那什么天境圣国卖命吗？将整个天下，变成他们的试炼场？恶人当道的试炼场？”
“绿萝……”
姜泰嗓音带出隐隐怒意。
“朕说过，朕是想获得天境圣国的力量，然后用他们的力量灭了他们！”
“朕，也想打造一个完美人间，这想法从未变过！”
“那你就跟伟大人，不，跟我相公，跟你的侄女婿联手！”
姜绿萝突然着急起来：“你们两个都是英雄，你们联手，定能覆灭那天境圣国。”
姜泰闭眼，再度沉默许久。
“行不通的。那天境圣国太强了。”
他终于开口，“朕虽然已是无量境，但通过跟那神女的几次交谈来看，这天境圣国里的无量境强者不计其数，甚至，还有比无量境更强的！”
“他们现在铁了心要灭了陈伟！”
“不，不光要灭了他，还要覆灭他播下的所有火种，试图让天下完美幸福的火种！”
“也就是说，他们要杀掉跟陈伟有关的所有人，包括你。”
“是朕百般哀求，他们才退了一步，只要你口头答应断绝跟陈伟的来往，朕就可以放了你！”
“呵呵呵。”
姜绿萝又笑了。
“你就是怕了！”
“噗！”
她突然怒斥姜泰，却因为太过虚弱，直接吐血。
可她却不顾伤势，继续盯着姜泰道：“我父王曾经说过，永远不要以行善的目的去作恶，一丝一毫都不可以！更不能打着拯救多数人的旗号，去牺牲少数人！如果做了，那就是伪善的恶！”
“而且这两句话，还是你教给我父王的，可你现在却这样做了！所以，你根本不是想灭了那天境圣国！你任由他们祸乱天下，其实就是怕了！”
“但我不怕！”
“所以我不会跟我相公断绝来往，哪怕是口头上的谎言也不行！”
掷地有声的嗓音，在狭窄牢房里来回震荡。
而姜泰，再一次低头，如同被击溃了所有心理防线一般，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