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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族婚姻[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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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斯基华离开以后,卡列宁用拇指撑着自己的下巴,食指无意识的摩挲着上嘴唇。尽管平时他总是一个冷静而克制的人,但凝神思考的时候,也会有一些难以抗拒的小动作。 理智告诉他,不应该随意相信他妻子的兄长,那可不是一个能随意信赖的人,但感性上,似乎又有那么一个声音窃窃私语一样的催动他。 “去尝试一下吧。” “不。”卡列宁低声对心里那个声音回道。 他眨了下眼睛,手指从脸上移开,摸到了旁边的公文。 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卡列宁盯着那公文封面看了几眼,然后打开,就像他平时的惯例一样,成为一个对得起这份薪水的工作者。 在他解决了一小半的例行工作以后,卡列宁抬眼看了一下早已经关上的门,他对着那扇厚重的且价格不菲的门流露出一个不以为然的眼神,好像还在对着那个离去的斯基华的影子表达他的看法。 他不会去做的,那可没什么意义。 办公室的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传来了细碎的响声,卡列宁搁置了手中的羽毛笔,那微微泛黄的纸张上面已经涂抹上了流畅的书写,简单的文字也决定着一方小城的未来,所以他总是郑重行事。 手指按压上紧绷的眉头,在这种重复性的动作中休憩。 待昏沉的头脑好了一点,卡列宁就起身来到窗外。 他先是望了一眼绿植,确定它们依旧安好,然后才抬眼看向窗外的灰蒙蒙的天色。 这雨来得急且快,细碎绵密得雨像一块大得罩布,把入眼所及得天地间都封藏起来,掩盖了行人的叫卖声,马车夫清越的呦呵声,给整个世界都染上了灰色的暗调。 门扉被人轻轻敲响,卡列宁出声允许对方进入。 是斯留丁。 卡列宁瞥了一眼已经处理好的政务。 时间刚刚好。 他的秘书先生穿着利落的套装,尽管已经是下午了,但头发和面容依旧保持得一丝不苟。 这位年轻人在市政厅的每一天似乎都有所成长,这也是卡列宁愿意提携对方的原因。 卡列宁用手示意桌面上一侧的文件,秘书点了点头,先为他续上了一杯茶水,然后才从文件堆中拿走已经处理好的那一份。 待他再次走进来准备拿走茶壶的时候,才冲着窗外看了一眼,道:“雨好像越来越大了。” “有约?”卡列宁难得问道。 “不。”斯留丁眨了眨他那双圆眼睛,这会儿他又流露出了那种年轻人的稚气。 “只是,我听说过几天会发生一些有趣的天文气象。”斯留丁耸了耸肩膀,“但我现在呈怀疑态度。” “什么天文气象?” “流星体。”斯留丁说,然后他笑了起来,蓝眼睛里饱含深意,“女士们总是会有兴趣的。” 卡列宁没有对斯留丁的暗示作出反应,但是那一天他的确告诉了自己的秘书。 “如果事情做完了,你可以早点下班。” 这当然是因为暴雨。 "细碎的小雨可以让人安心,但连绵的暴雨则会让人心烦。"卡列宁是如此想着的,有时候工作效率显然更为重要。 待市政厅像往常一样变得安静起来后,卡列宁起身将桌面整理整齐。 这会儿的门口已经不再拥挤了,马车少得可怜,多数坐的起马车得大人物们都已经离开了,偶尔也有几个晚归的同僚和卡列宁打招呼。这其中有那么几个是刚调任到彼得堡的官员,还不清楚这位长官的脾气。 在这种雨天,他们一边为自己的好运气而高兴,一边拿出社 交界通用的表情邀请卡列宁赴约。 理所应当的被婉拒了。 直到有一两个好心人提点这些大傻蛋,教会他们彼得堡市政厅的第一课。而他们也只能不甚理解的望着那背影,转而在心里嘀嘀咕咕。 “怪人。” 那些嘀咕声没有伴随着表情被卡列宁捕捉到,毕竟,那没什么价值。 他撑着伞来到了自己的马车夫身边,在对方的问好声中微微颔首表示回应。 回家的路上,卡列宁的眼神凝视着窗外。 那些商店橱窗从他眼前略过,在他无视第六家可能会有些精美礼品的商店时,第七家的招牌像是一个无形的人一样,牢牢地抓住了他。 “停一下。” 车夫彼得呦呵着让马车停下,嘶鸣声令卡列宁起身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他还是撑伞下了马车。 “先回去吧,等会我自己回去。”卡列宁站稳了后说道。 “雨可不小哩,先生,我还是等着您吧。”彼得问道,他摸了摸马儿已经被打湿了的鬃毛,当做安抚。 “不用,彼得。”卡列宁再次说道。 “那好吧,先生,您注意安全。”马车夫知晓主人的脾性,不再执拗的送上自己的好心。 待卡列宁转身向商店走去的时候,车夫也在心里嘟哝着念叨。 “好心的先生总会有福报的。” “你可真是个幸运的家伙呀,伙计。”他又摸了摸马儿的鬃毛,这次连嘴角都乐了起来。 马儿喷了喷响鼻,似乎不赞成只有它才是幸运的家伙。 ********************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安娜的头发刚刚用热水打湿了一遍。 得到她的允许以后,声音的主人进来了,清凌凌的,好像还裹挟着一层水汽,但很快又被室内的蒸汽给揉散。 “你一般不在这个时候洗发。” “淋雨了,所以我得洗头发。” 安娜先是回应道,然后才侧过脸眨了眨眼睛:“你要帮我吗?” 她原来只是玩笑话,但显然卡列宁当真了。只停顿了一秒就走了过来,身上可还穿着正装。 “还是算了。”安娜笑道,“会溅湿你的衣服。” “无妨。” 卡列宁脱下制服外套,里面穿着浆洗干净的白衬衫,经过一天的工作也还是一尘不染,只是不可避免的有了一点褶皱,以及,还带着淡淡的水渍,就晕染在他那黄色的穗带上。 “你自己撑伞回来的吗?”安娜问道。 “有些事情,我就让彼得先回来了。”卡列宁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 安娜用毛巾暂时包着头发,没有继续追问。 她打量着卡列宁的动作。 后者正将右手边的袖口往上面折叠,露出比手背稍微白皙一点的小臂,和他的高个子一样,手臂比一般人更为修长,虽然不是非常擅长骑马打球,倒也不至于只有文人的弱气,只是刚刚好而已。 几分钟的准备工作以后,安娜已经躺好,温热的水流在头发中拂过,而属于卡列宁的手指,也在轻轻地穿梭着。 很轻柔,轻柔到好像心脏都被拨弄了两下。 “我喜欢你给我洗头发。” 安娜原本闭着的眼睛睁开了,她说完之后侧头看向卡列宁,头发虽然被后者拢在手里,却被轻巧地提起,才没有拉扯到她的头发。 “闭上眼睛。” “还有,你说过了。”卡列宁回答她。 安娜无声的微笑:“有时候说过了也还是想说的,谁 让你对我做了这么温柔的事儿。” "温柔的事儿"。卡列宁的心里流淌着这几个字,但这还不足以让他称呼出那个词语。 "不行"。他在心里轻轻否决。 现实世界中,妻子清越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等会儿我给你洗头发好吗?” “不,还是算了,你淋了雨呢,亚力克塞,最好也快点洗个澡。” “下次吧,这周你休息的时候?” “那作为替代,明天我给你修脸吧,我会起得再早一点的。” 细细的声音像小动物一样殷殷切切响着,那位被新晋同僚评为"怪人"的官员先生,却并不会觉得厌烦。 他那不为人知的柔软心肠已经将大部分都给与了他的妻子。 那是比他原先以为的,在婚姻中他将会付出的部分,要多得多的内容。 但他,心甘情愿。 “周日替我洗发即可。”卡列宁挑选了一个好心的回馈,因为已经逐渐意识到,接受对方的好意也是婚姻中的一部分。 “那,好吧。”安娜眨了眨眼睛说道。 “闭着眼睛。” 来自头顶的又一次提醒,她翘了翘嘴角,听话的闭上眼睛。 水哗哗的流着,闭上眼睛的时候,人的听觉和嗅觉总会更加灵敏,那大概是生命的本能。 卡列宁呼吸声被流水盖住,安娜能感受到对方的,更多的是通过嗅觉。 那种一开始清凌凌的水汽味儿,如今已经被熏蒸成了和她自己一样的味道。 热水把对方的手指烫得异常暖和,比头皮的温度还要高一点。 如果说第一次给她洗头发的时候,作为丈夫的卡列宁,手法还有着明显的笨拙,那现在却是熟练得无可挑剔了。 她能想到原因。 除了时间,更多的还是因为这人和多数丈夫都不一样,他是那种可以在市政厅里和人虚与委蛇或者唇枪舌剑的人,冷冷的目光可以让人胆寒,同时也能像现在这样,脱下他笔挺的制服,挽着袖子,为另一个人轻柔的洗着头发。 书籍会可以指导理论,但永远无法指引人心的方向。 所以,这些和卡列宁相处的细节,总是令安娜觉得温暖,且需要被珍重的。 “好了。” 伴随着男人的声音,毛巾又轻柔得裹挟了头发,安娜起身,因为得到了温柔而喜悦,又因为喜悦而外露笑颜。 她不曾知晓那种笑颜有多动人。 只能感到作为丈夫的人没有立即走开,而是抬起手,为她把额边一缕发丝拨弄到毛巾处,露出尤为光洁白皙的额头,还有一双被热水晕出的湿漉漉的双眸。 那些细小的水珠格外爱怜的沾染在她的发丝处,还有一滴调皮的轻落在睫羽处,随着她眨眼的动作,那水珠就颤颤巍巍的移动着,不舍得落下。 “好了。”他再次呢喃,拇指的指腹接过了一滴水珠。 水流声变成了缓慢的滴答声,呼吸声不用侧耳也能听到。 他轻轻地吻着对方。 吻着他的爱人。 那是他灵魂指引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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