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花瓶狠狠砸在地上，用飞溅的陶瓷碎片想偷袭，可古越只是避开了要害的脖颈处，任由他将花瓶碎片扎在肩头。
黎星极其残忍地用手将花瓶的碎片按进他的血肉里，直到感受到一手粘腻的血腥味，才放手。
浓稠艳到极致的五官，眼角眉梢即便带着残忍的狠意，依然是动人心魄的，宛若毒蛇牙齿下的明珠，沾染了血与毒，光华灿烂，明艳得惊艳，却丝毫不敢触碰。
古越肩头上的血流淌下来，将他的黑衣晕染了一团血渍，却仍是垂眸缄言，掩盖眼眸中的隐隐痛苦。
以古越的身手，他完全可以避开，可是他没有。
仿佛放任黎星折腾他，也不肯离开他。
最后，黎星实在受不了:“说话！”
“你也知道你对不起我吗！”
“......”古越依旧是沉默，只是越发痛苦
“他没有对不起你。”
一个身影静静靠在门框上。
折扇轻摇，狭长的狐狸眼带着平静的神色，是叶虞洲。
“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黎星火冒三丈！这个坑爹的小人！“伪君子！”
叶虞洲笑了:“我从来就不是君子。”
往前走了两步，他慢条斯理道:“古越是个实心眼的人，他一直以来，都跟在裴云疏身边，保护他。”
“后来，也保护你，除了这次将你带来，他从来就没伤害过你，你如此待他，他可真该伤心了。”
边说着边合上了折扇，他修长的手指抚过折扇边缘，宛若玉质白皙。
黎星冷哼:“如此说来，我不但不该怪他，还应当感谢他了?好花言巧语的一张嘴！”
“自从他选择背叛的那一刻，就此界限分明，不管他有什么苦衷，都是我的敌人！”
听到这一席话，古越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他微微闭上了眼，沉默地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像。
黑色的衣衫都有些沉重，挂在身体变得闷沉起来。
“真是狠心啊。”
“好。”
叶虞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倒是有些欣赏他这样的狠绝无情。
只是不知道......接下来，是否能做到狠心?
“你把我虏来做什么?”黎星警惕地问道。
“嗯?”叶虞洲有些错愕，随即失笑，他用扇子抵住额头，语气无奈道:“请你到这儿的人可不是我。”
“那是谁?”
叶虞洲却没有立即回答，他转身，闲散地倚门听风，衣衫一摆随风轻轻飘荡。
“你会知道的。”他说。
......
今日，天气阴沉，不一会儿，便已下着朦朦胧胧的细雨，微风绵绵。
黎星踏出房门，徐徐行走在长廊之中，两面是无尽细雨夹杂着飞花，徐徐飘落，好像一幅漫长而优美的画。
这庭院深深，尽数为梨花，似碎雪堆堆切切，梨花这种纤弱单薄的花，单拎出一朵，都是清丽有余却稍显寡淡，可若是如海般聚拢在一起，那片雪做的花海，却是震撼人心的。
在即将推开门的那一刹那，黎星是有些犹豫的。
他有些畏惧，踌躇不前，里面的人也没有催他。
正在心里天人交战之际，忽然狂风大作，将一树花海卷起，无数纷纷扬扬的梨花被风狂卷，入目满是阴霾的世界中，唯有梨花似雪，却比雪更柔。
黎星索性站在门外，欣赏片刻，漫天飞花，满目震撼，似一点飞花，划过他的心尖。
这样的景象，黎星想，他这一生都会记得。
阴雨梨花，世间美景。
推开门，黎星再一次见到了那个人，他好像，总是在花海中逢见对方。
谢筇华，依然是坐在轮椅上，静捧着茶盏细品，茶水温蕴的雾气蒙蒙，熏染得他的眉眼如画般温柔。
由于天气阴沉的原因，屋内即便点了灯火，还是有些暗沉。
在这盏盏灯火朦胧的照耀下，这儿，竟然有一种温暖的氛围。
这个人，安静，又温和，仿佛只是一个柔弱不堪的人，但其手段，足够使这天下，血流成河，尸骸遍野。
他如阴雨，又似梨花，覆盖苍穹下的纯白柔弱。
漆黑的眼瞳看过来，柔和又安静，一如往昔，但黎星可不敢再有任何小看他的心思了。
一旁安静到几乎没有存在感的珍珠为黎星奉上一杯水。
但黎星没有动。
“喝吧。”示意黎星喝面前的东西，他的唇瓣有种失去血色的透明泛白。
是身体不舒服吗？
黎星在脑海中想着，端起杯子，思绪却猛地回神，看着杯中的清水，不是茶?他警惕地想着，......这不会有毒吧?
“放心喝吧。”谢筇华温声道。
不知为何，再大的戒心，也随着他这淡淡的一句话而消散了些许，直觉告诉他，谢筇华既然说了，便是真的。
黎星慢慢喝着水，他发现，这水，和从前一样，清甜中带着丝丝回甘。
水如从前，那人呢？是否还和从前一样，不会伤害他?
“这...是什么？”黎星想问的有很多，但现在，他只问出来这一句话。
好似无论他问的是什么，再如何简单或者复杂的问题，谢筇华都脾气很好的样子，耐心解答:“加了橄榄汁制成的，我喝的茶太苦，你不会喜欢的。”
橄榄?
目光略过桌上的茶点水果，距离谢筇华近些的都是柚子橄榄等带着苦涩味的果子。
靠近黎星这边的，才是甜甜的，好看的，花样繁多的果子点心。
黎星心下闪过一丝困惑，怎么会有人喜欢吃苦的东西?
定了定心神，他问了下一个问题:“这是哪儿?”
“宛城。”
还好还好，距离盛京也不会太远。
“你...抓我来干什么？”
“只是请你过来做客一段时间罢了。”谢筇华依然是知无不言，温声音细语。
看着黎星不太相信的眼神，他淡然一笑:我们来赌一次吧。”
“赌什么？”黎星暗暗捏紧的手指，他的运气一般都不怎么好，赌骰子，总是赌大开小，赌小开大，实在没什么胜算。
谢筇华修长的手端着茶盏，白皙的手指与天青蓝色的茶盏色彩鲜明，恍若琼脂白玉融于湖泊，好看的紧，他悠悠道:“裴云疏。”
“赌他会不会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