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生抱着苏如雪，一步一步来到灵域前线。
他的眼神死寂灰沉，当看到自己的好友常天禄后，身如推到玉柱，轰然跪倒在地。
“我雨天生对不起人族，对不起灵域，更对不起你和如雪。”
“身无他物，只有此残命，以此谢罪...”
话落瞬间，雨天生举掌如刀，直拍自己天灵。
此时的他不过行尸走肉罢了，这一击没有给自己留任何余地。
但常天禄拦下了雨天生。
他红着眼睛，一把拽过雨天生的脖领，狠狠一拳打了过去。
这一拳极重，让哪怕魂境巅峰的雨天生都嘴角露出血迹。
“混账！”
常天禄重新拽过雨天生的脖领，直视那双死寂的眸子怒吼着，“你居然就这样想一死了之？”
“这偌大的灵域你让我一个人怎么抗！”
“我知道你杀了很多人族，我知道你失手杀了如雪，但那是该死的魂族欠下的账！”
“灵域有人怪你吗？如雪有怪你吗？我有指责你吗！”
“混账东西！你在矫情什么！”
雨天生闻言惨笑。
无人怪就不是罪了吗？
就算天下人都能原谅他，但他却永远不会放过自己。
他知道常天禄是在救他，但有些坎儿是迈不过去的。
“雨天生！”
妻子身死，常天禄也心如刀绞，但他看到好兄弟这般模样，他只能硬下心肠，冰冷道：
“你杀了我的妻子，杀了我儿子的娘亲，难道就想用你这一文不值的命抵债？”
“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我要你来我常家做下人，做一辈子下人，抵你的债！”
常天禄咬着牙红着眼转身离去。
而雨天生死寂的眼神，再次浮现一抹光芒。
……
自那以后，常家多了一位管家。
他教导常家两个儿子成才，他带着常家子嗣在诸天战场杀出了凛凛威名。
同时，他用心教导自己遇到的每一个年轻人，哪怕对方和他毫无关系，他也从未吝啬。
渐渐地，灵域所有人都称呼他为雨师。
但只有他自己和当初一些老人明白，这是雨天生在还债，还自己一辈子都还不完的债。
渐渐地，雨伯老了。
年轻时的道心大伤，彻底绝了他步入道境的机会。
他也从前线退了下来，打算用剩下的残生，最后奉献在常家。
如此，这糟糕的一辈子就算过去了。
可上天似乎并不愿意就此放过这个可怜的老人。
常家，这个雨天生愧疚了一辈子的家族，在他生命倒计时的时刻，出了一个纨绔。
而这纨绔，如今行的还是祸害灵域的事情。
一面是自己曾拼了命也要拯救的灵域，一面是自己愧疚家族的唯一子嗣...
“哎...”
回想起那日叶修竹说起的雨天生一生，在想想如今雨天生的处境，许安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英雄迟暮，他手中的长矛是怎么也挥不出去。
“雨伯！救我啊雨伯，他想要杀了我！”
这时的常俊终于是吓破了胆子，跪倒在地死死抱着雨天生的大腿，脸上满是恐惧的神色。
“不怕，不怕...”
雨天生轻抚着常俊的头顶，眼中的悲色越来越浓。
“雨伯！”
许安见状暗中咬牙，上前一步道：“今日谁都可以活，但常俊必须死！”
大夏域八十万大军出动，二十三位战将齐出，此事总得有个交代。
再者，常俊作为异族为首之人，不杀不足以服众！
“你不能杀常俊。”
雨伯看向许安，轻声道：
“我知道天禄的脾气，虽然常俊犯下了大错，但终究是常家唯一的血脉。”
“常俊若死，动手之人绝对活不了，哪怕你拥有道尊印也救不了你。”
“常俊...”
话音一顿，雨天生苦涩的笑了笑，“常俊是天禄唯一的念想了。”
许安沉默不语。
边上的常俊本来很怕，但听到雨天生的话后，顿时又挺直了腰板。
“哈哈，听到没有许安。”
“你有道尊印又如何？有大夏域八十万大军撑腰又怎么样？”
常俊脸上露出得意挑衅的笑容，“我就站在这里，你敢杀我吗？”
“我爷爷是道之巅的强者，道之巅懂吗？那是在道境都是最强者的境界！”
“现在给我磕头谢罪，我还可以考虑原谅你！”
许安抬头看去，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俊儿。”
突然间，雨伯轻声开口。
“嗯？”常俊奇怪的抬头看来，雨伯好久不曾叫他小名了。
“以后要听话，不要在轻易被人骗了。”
雨伯轻抚着常俊的头顶，浑浊的双眼中透着泪光。
“嗯嗯，雨伯放心，我以后一定听雨伯的话。”
常俊闻言急忙点了点头。
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吓坏他了，到了现在他也知道自己这次捅的篓子有点大。
雨伯好似没听到常俊的保证，依旧自言自语的说着。
“记得帮我和你父亲说句抱歉，没有教导好你。”
“还有你二伯，哈，那个虎小子走了好久了，我都快忘记他的模样了。”
“还有你祖母...算了，我下去在和她说吧...”
雨伯不断自言自语的说着，眼中的泪水早已不知何时模糊了视线，挂满了脸庞。
而跪在他身边抱着他的常俊，也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一般。
边上的许安看着的老人，听着其自言自语的话语，眼中一酸，险些没掉下泪来。
其实在雨伯刚开口时，他便心中明白了对方的抉择。
当了一辈子常家管家的雨天生，手中终是沾上了常家人的血。
即便很难感同身受，但许安只是看着便能感受到雨天生心中那极致的痛苦。
最不可能杀常俊的雨伯，却选择了亲自动手。
许安明白，这是在帮他，也是在帮常老家主。
他若杀了常俊，那定然会惹下一位道之巅的死敌。
而常老家主若动手，也会惹下一位背景强悍，天资绝世的天骄。
双方若结仇，那定然两败俱伤，大夏域和灵域都会为此结仇生怨。
雨伯亲自动手，把所有的恩怨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杀常俊，雨伯便没想着活。
轰隆隆！
而就在常俊身死不过片刻的时间，一道怒吼声自诸天之上传来。
轰！
灵域上空的苍穹大范围的崩裂，整个人域都在剧烈颤动。
自那无尽的狰狞裂缝中，一位散发恐怖气息，浑身染血的老者踏步而来。
雨伯抬头望去，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轻声呢喃，
“老哥哥，还得麻烦你亲自送我一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