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这才慢慢放下手里的书。
她的视线，遮掩在镜片后，叫人看不分明。
苏淮突然就明白了一点。
怪不得顾先生天生就气场逼人，这完全是跟顾夫人如出一辙。
“苏小姐，坐。”
顾夫人给她倒了一杯茶。
茶香袅袅，苏淮的心情，却始终不能放松。
她小心坐下。
顾夫人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我儿子对你，还真是很感兴趣啊。”
苏淮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句话，实在是叫人没办法回答啊。
顾夫人见她不回应，眉头皱了皱，“我很吓人？”
“不，不！”苏淮赶紧说，“您很亲和。”
顾夫人嗤笑一声。
苏淮心里又一紧。
糟了，说错话了。
“我们开门见山地聊聊吧，你接近我儿子，为了什么，我很清楚。”
顾夫人点一根烟，靠在嘴边，却不吸。
苏淮闻得出来，它跟顾先生抽的烟是一个牌子的。
之前，这股烟草气息，总能让她放下紧张。
可现在，她却只感到紧张。
“聊一下你的家庭。”顾夫人说。
苏淮不得不开口。
“我的家庭不太好。”苏淮有一说一，“我家只是个开小花店的，爸妈他们也不怎么喜欢我。”
透过氤氲的烟雾，顾夫人看向她，“你很诚实。”
苏淮点点头。
她的确害怕顾夫人。
但害怕也不是撒谎美化自己的理由。
况且，像顾夫人这样的身体，想知道她的情况，实在是易如反掌。
她没有必要隐瞒。
顾夫人笑笑，说：“你有着这样的家庭，所以想靠近阿爵，一步登天，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苏淮一愣，“不是的！”
她可以接受顾夫人看不起她，看不上她。
可她对顾先生的感情，她不想让任何一个人来诋毁。
“我是真心仰慕顾先生，无论他是不是如今的顾云爵，我只想待在他身边，哪怕他只是个一文不名的人。”
苏淮说完这几句，又有些怂，她缩了缩身子，“我，我就只是单纯的喜欢顾先生。”
顾夫人呵一声，“就算我们顾家所有人都不接受你，你将来将得不到任何好处和名分，你还是喜欢他？”
“喜欢。”
苏淮没有犹豫。
喜欢，爱，是无法改变的。
就算真的跟顾夫人说的一样，她也还是无法改变自己对待顾先生的心意。
顾家人对她有任何不满，她都可以努力，可以去改。
只有她的心意，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这样啊。”顾夫人笑笑，眼底夹杂着一丝轻蔑，“你说的未免太早了。”
“不过你还年轻，跟你说这些，你也未必懂。”
顾夫人抬了抬视线，“知道我今天叫你来，是为了什么吗？”
苏淮摇摇头。
“为了劝你离开我儿子。”
顾夫人从书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桌上，缓缓推到苏淮面前。
“如果你觉得不够，我还可以再加。”
苏淮看清了这样东西。
这是一张支票，五千万。
顾夫人盯着她的眼睛，“我给你五千万，离开我儿子。”
苏淮的第一反应，既不是被激怒，也不是窘迫，而是：卧了个槽，她看见活的五千万了！
之前她只在电视里见到过这样的场景。
坏心眼的总裁母亲，给可怜的小白花一大笔钱，让她离开自己的儿子。
以前她总觉得，这只存在影视剧里。
没想到，现在，她竟然亲身遇到了！
见她不说话，顾夫人提了提声音，“怎么，嫌少？”
“七千万？”
“九千万？”
“还是一个亿？”
见苏淮还是不开口，顾夫人脸上隐隐有了些怒意。
“苏小姐，这笔钱对你来说，是只凭你，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财富。我劝你，做人还是别太贪了。”
苏淮回过神来，她赶紧摆手，“不是的，您误会了！”
她很认真地说：“就算您给我再多钱，只要顾先生不走，我就不会离开他。”
她本来就一无所有，她想拥有的，就只有顾先生。
如果顾先生退出了这段感情，那么，她大不了就是再回到一无所有。
但谁也不能买通她对顾先生的感情。
“你还是不懂。”顾夫人笑笑。
她凌厉的视线，透过镜片，落到苏淮的脸上。
她一字一句，“如果你现在不要，那你将得不到任何东西。”
“在顾家，我说话还是能算数的。我有本事让你留在他身边，却连一毛钱都拿不到。”
“你要么痛痛快快领了这钱，要么……”
顾夫人微微一笑。
苏淮眼睛却一亮，“所以，您同意我留在顾先生身边了？！”
嗯？
她的反应，这回让顾夫人脑子一时没回过神来。
“我是说，你非要留在阿爵身边，那你什么也得不到。”
“所以我能留在顾先生身边！”
顾夫人一愣，沉默了两秒，“是我刚才没把话说清楚么？”
她到底明不明白，什么也得不到的意思？
是一毛钱都没有。
苏淮却笑得灿烂。
她当然知道，一无所有是什么意思。
可她不在乎啊。
她只要顾先生的感情。
只要顾先生在乎她，那就够了。
“你——”
顾夫人拿起支票，晃一晃，“这可是五千万，有了它，你可以去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读你最想读的大学。”
“我可以自己打工供自己上学的。”苏淮说，“顾夫人，我不会离开顾先生的，无论如何都不会。”
顾夫人仰起头，挑眉，“哦？”
苏淮虽然很害怕，却还是努力回应着她的眼神。
直到——
书房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
顾云爵脸色阴沉，站在门前。
他声音比脸色还要低沉，“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听上去，他是真的动怒了。
苏淮身子一僵。
他……是在质问她吗？
可她没有答应顾夫人啊。
“顾先生，我……”
苏淮急于解释。
顾云爵的视线，却越过了她，径直看向她身后的顾夫人。
“妈，你也装够了吧？”
嗯……？
苏淮脑子里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装够了……装？
这是什么意思？
苏淮懵懵的，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怎么听上去，这么奇怪呢？